宋淮之:……
敢情你还真是来抢地盘的?
见他停手,女魃也不再咄咄逼人。
说白了,她与这些神兽过去并无过节。
以前她长住北漠,深居简出,也是因为知道自己一旦现世便会给人间带来大范围的伤害。
新旧天道更迭之际,覆巢之下,难有完卵。
她独来独往惯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家族长辈会像龙凤一样,举全族之力只为保一个后代。
所以她坦然接受赴死。
只不过新天道仁慈,竟未对她赶尽杀绝,仍给她留了一缕残魂,沉睡于这世间。
直到不久前她突然苏醒,即便是在她极度虚弱的状态之下,她仍让当地连着高温干旱近半个月。
浮屠山是她在赶往北漠的途中发现的新地盘。
这里甚合她的心意,不仅与世隔绝,还有炎气助她恢复修为。
就是那些丑陋的蛇邻居有点烦,每天都很吵。
只不过前阵子她状态不好,才没对它们动手。
今日她闭关结束,正准备拿它们开刀,没想到一出来就撞见那银龙准备拔除炎气之眼。
她一时冲动,没有多想便发动了攻击。
现在想来,龙凤皆是瑞兽,既然他们做出这种决定,想来定是人间有难。
女魃虽性格孤僻,却一向讲理。
宋淮之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当即对她发出招揽,邀她以特派员的身份加入异管局。
他会遣专人送她前往北漠,在她恢复实力,可以控制周身炎气、自由出行之后,便可参与到各项行动中来。
听了他的话,女魃一怔。
没想到,如今还真是日新月异。
竟连妖兽都可以加入人类管理部门了。
以前六界之中,人族最弱,其他五界都不带人类玩的,现在反而是人类势大,引领天下了。
对于这种百利无一害的事,女魃自无不应的。
俩人简短交谈达成协议,而陈悠悠那边,已经用尾巴砸晕了满地的肥遗。
她感觉!她的尾巴已经脏了,不能要了!
竟然碰了这么丑的蛇π_π
这座山中,肥遗不知凡几,地上晕了这么多,可山谷中那种翅膀震颤声、沙沙爬行声仍不绝于耳。
眼见宋淮之那边已经腾出手来,她放心地将自己的安全交给了他,专心施展凝冰术。
越来越多的冰纹迅速在光柱上铺开来,随着龙珠运转得越来越快,那些试图挣扎的青焰终是不敌,老实龟缩在寒冰之下,被冻成冰柱。
正当她松了一口气,想下去找大佬邀功的时候,陈悠悠只觉得整个脑子都迷糊了起来,不过几秒,人就失去了意识。
宋淮之看她凝冰术学有所成,脸上骄傲欣慰的笑容还没勾起来,下一秒就神情大变。
只见云层中的银龙直直坠落下来,毫无征兆,让人措手不及。
“悠悠!”
宋淮之目眦欲裂,凌空过去接住已经变回人形的小姑娘,抖着手去摸她的脸。
他本以为陈悠悠是受了伤,只是一直在硬撑。
可仔细查看了一遍后,连个小伤口都没见着,脸色也不见苍白,反而红润好看。
好像就是困了,普普通通地睡一觉一样。
可他知道不是的。
不管他如何唤她,怀中的小姑娘都是双眼紧闭,没有一点动静。
*
陈悠悠睁开眼睛时,看着头顶上熟悉的天花板,咻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她记得她和宋淮之在浮屠山打怪呢,怎么跑到家里来的?
好像有一会儿她突然没了意识,是大佬送她回来的?
那事情应该解决了吧?
她把被子一掀就想下床,结果在看到自己的腿时直接顿住了。
那根本就不是一双成年人的腿。
小短腿还圆乎乎的,坐在床沿边脚都碰不着地。
她呆呆地抬起自己的手看了几秒。
一样是肉肉的娃娃手,手背上还有窝窝。
不是……
这什么情况??
返老还童了?!
这时,门外有响动传来。
她抬头一看,整个人都懵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悠悠?醒了怎么不出来?做噩梦了吗?”
走进来的高大男人五官硬朗,好像是不懂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温柔,说话的语气有点硬。
放在她脑袋上的手动作也不太自然,不是很熟练地给她顺着头发。
“……”
看她不说话,男人好似有点急了:“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拉起她的小手捏了捏,又伸手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
“……爸爸。”
像是终于找回了声音,陈悠悠喉咙里低低地发出这个几年没叫过,变得有点陌生的音节。
“诶,爸爸在这,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见她脑门上都是汗,男人随手在床头柜上拿了一把小扇子,给她打着风。
陈悠悠看了那扇子一眼,是她六岁那年父亲给她买的,猫和老鼠图案的小扇子。
她当时爱不释手,用了好几年,后来弄丢了她还难过了好久。
所以?她这是在做梦?
享受着父亲久违的怀抱,她偷偷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毫不留情的一下,直接让她痛得脸都皱起来。
……
会痛……
不是梦?
那之前的那些是什么?
落水、龙女、捕鱼小分队、异管局……
还有,宋淮之。
那些,才是梦吗?
看着父亲熟悉又陌生的年轻脸庞,陈悠悠心里有高兴,却也有点怅然若失。
这一瞬间,她难以分清梦境和现实,可腿上那清晰的痛感分明在告诉她,现在她看到的一切,才是真的。
“没有不舒服,就是……睡得累累的。”
看见男人脸上焦急的神色,陈悠悠伸出小手揪住了他的衣摆。
听着女儿软糯的童音,男人勾起个淡淡的笑,把她从床上抱了下来:“没有就好,快去洗脸刷牙吧,爸爸给你买了麻球和豆沙包子,吃完准备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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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幼儿园和一群小豆丁混了几天后,陈悠悠慢慢开始相信,她脑子里那些关于自己长大后的记忆才是梦。
一开始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时空,可是这两天,这种怀疑也淡了。
因为那些记忆好像渐渐地模糊掉了,就像她曾经做过的每个梦一样,就算醒了后没马上忘记,也没法在脑子里保存多久,总会被越来越多现实里的东西所取代。
连梦里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她也逐渐看不清他的脸了。
唉。
小孩子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害得她现在都不像个小孩子了,总感觉自己是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