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悠悠猛地抬头看向宋淮之，却发现他脸上的神色异常认真严肃。
加入管理局吗……
方才听到郝教授失踪一事时暴涨的怒火还没平息，紧接着就被宋淮之的邀请掀起了澎湃的热血。
其实就算老大没有提议让她加入，在知道这件事后她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总归是要帮着他们一起去搜救的。
即便郝教授现在生死未卜，甚至可能是凶多吉少。
只要存在一线希望，就绝不放弃任何一名受害者，这是每一场营救的宗旨，也是她的父亲从小就和她讲过的话。
宋淮之看着短短几分钟之间，面前姑娘的神情从诧异到振奋，最后定格在坚定，然后对他说出了那个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老大，我愿意加入管理局，协助大家执行搜救计划。”
宋淮之欣慰点头，伸手摁了摁她的脑袋：“我代表异管局全体成员欢迎你，事急从权，下次再给你补办入职登记，我先回b市开会，你等我的行动消息。”
*
隔天，S市官方突然发布了一条征集民间打捞队的公告，报名者给予津贴和餐补，打捞目标是一部电脑。
之所以没有提到任何关于郝教授的相关信息，是因为上头至今不知道他到底是被动还是主动在S市出现踪迹。
若是主动出现，公告发布之后一旦被有心人关注到，恐救援计划生变。
浩瀚大海中打捞一部电脑何其困难，即使并没有硬性的完成指标，海上的危险不可预估，没有金刚钻的人哪敢揽这个瓷器活。
因此尽管官方已经给出了相当优厚的津贴，报名的人数也并不理想。
陈悠悠因为一心在等宋淮之的通知，看到这个公告的时间反而比吴辉他们还要晚。
当吴辉他们组队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报名参与打捞时，她刚开始还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等到吴俊渠拿了公告出来给她看，她才知道，估计S市这边的搜救计划已经要率先开启了。
犹豫了一会儿，吴辉很认真地朝她问道：“悠悠，我们没有要打听什么的意思，就是……大家都猜测这件事是不是和昨天你钓上来的那件衣服有关。”
出于保密原则，陈悠悠无法多说什么，只静静地看着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商量过了，都愿意参与打捞，就算没有津贴也愿意。”
因为他们知道，那件衣服的主人一定牵涉到了至关重要的事情，才会引起这样大的重视。
升斗小民没有大的理想，也没有大的本事，但他们也想为国家、为社会尽一点自己的力量。
吴辉懂陈悠悠的未言之意，陈悠悠也明白他的未尽之言。
眼前的这群人是她回老家交到的第一波朋友，他们基本都是这边土生土长的汉子。
不一定有非常高的技术经验，可他们有一颗非常质朴热忱的爱国之心。
迎着大家真诚的目光，陈悠悠感觉眼眶有点发热发烫。
她点头应下吴辉的邀请：“我也要报名，算我一个。”
趁其他人回家准备东西的功夫，陈悠悠准备给宋淮之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手指刚点在名片上还没来得及拨出去，他的来电就同步跳了进来。
“悠悠，S市的打捞下午就要开始了，你可以正常参与，如果遇到什么需要特权才能执行的操作，就直接跟公安系统那边的黄局长报异管局的身份，他会处理的。”
“虞鱼也要参与打捞，但她帮忙搜救的事不太适合被你那些朋友知道。”
“所以下午管理局这边会再调一个人过去，由他带着虞鱼代表异管局协助警方力量行动，你们大概率会被分到不同地方。”
“万一真的不巧撞上了，异管局的人会帮忙解释。”
不等她开口问点什么，宋淮之已经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知道时间紧急，陈悠悠也不多废话，只默契地应了声好，之后就各自为下午的行动去做准备了。
跟着警察在海边集结时，陈悠悠才发现除了他们这些看起来明显就没有组织的人，现场还来了两支比较专业的打捞队。
不知道是受邀前来，还是自己报名的。
集结过程其实没什么事要说的，强调了一下目标打捞物，又隐晦表达了一下，如若有发现其他什么不明物体，尽快上报商讨是否需要进行打捞。
上回抓那些非法作业的渔民时见过的老警察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了，沉沉叮嘱他们安全第一后，就示意大家按计划进行。
和她对上视线的时候，老警察表情有点诧异，陈悠悠冲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拿上自己的装备准备下水。
走远后，隐隐还能听到后头有人在叫黄局长。
自有龙珠傍身后，向来亲水善水的陈悠悠站在海边，破天荒地生出了无力感。
这么大一片海要找一部电脑谈何容易，更何况，她知道，这次打捞的重点并非是电脑，而是人。
一个死生难料的人。
她甚至不知道，她该不该期待打捞到这位郝教授。
无论如何推测演算，她得出来的所有结果无一不沉重。
唉。
这两天叹的气，真的要顶上过去一年了。
热好身后，她背好氧气瓶，收敛起无关思绪，动作熟练地跳下海面。
海上停泊的船只众多，都是警方调过来接应潜水员的。
所以尽管她很想抓紧时间梭寻，却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每隔四十分钟就上来换一次气瓶。
船上的警员在发现她是女生后，有心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再下去，却被陈悠悠摆摆手拒绝了。
连着下潜上浮了四趟，所有人都一无所获。
大海捞针的痛苦，众人算是深刻体验了一遍。
在再一次上浮换气瓶的时候，负责他们这条船的警员态度严肃地要求大家修整一下再继续工作。
这回她没有再反对。
吴辉刚好和她被安排在同一条船上，二人摘下护目镜四目相对时，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低落。
就不说大家都还不确定东西和人是不是在这片海域，就算是百分百确定，这样打捞下去的难度堪比愚公移山。
而郝教授这件事根本就等不起，没有“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的机会。
也许他们是在做无用功。
这种认知让陈悠悠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