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康要挽留姑父梁鸿信在家里吃饭,他的父亲也一直希望他别走,可是梁鸿信公务繁忙,回去好要传达公社里的会议精神,所以,谁也没有留住他。
小吕是一个勤快人,半天下来累得不轻。
在朱友康父子跟老支书说话的时候,小吕跑到友莲和友梅那里学习帮着编制苇箔去了。
朱友康深表感谢,中午专门吵了肉菜,买了两瓶罐头。小吕对此也十分满意。
下午的时候,小吕还要坚持接着上午继续干,被朱友康劝住了。原因是她要提前回家,路又远。自己又忙,不能送她。
小吕本想着再干一阵子再回家,现在看来,她这样继续干下去,朱友康是不会同意的,她只好骑着自行车提前回家去了,朱友康一直把她送到村头上。
她还特意邀请朱友康过几天去县城找她。
这一天,朱友康没有告诉她自己分配的事,她也没有多问。
朱友康想,她可能还不知道他分配到了山区。他不说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嫌丢人,一个是对她的感觉总是不顺畅。
小吕走了以后,朱友康看着垒墙的活儿,任务比较繁重,就建议父亲把姐夫赵大友、侄子友兵叫来。
友福在堂哥友全家里帮忙,不能都给大侄子友全把人撤到自己家里。
姐夫和堂哥的到来,进度一下子变快了。
很快,赶在报到之前,围墙垒起来了,大功告成了,这是朱友康心里最豁亮的,也是最关心,最担心的一件事。
以后无论谁进家的时候,总算有了门面和障碍。不能像以前那样,是一个死猫烂狗的都可以随意进出了。
朱友康喜欢看书,看得多了,懂得也就多了。
他认为,从传统说法上讲,为什么过去的老地主,大资本家的大门都是高大的,门弦是很高的,门前蹲放着两尊大狮子那么威严呢,这些都代表了一个家庭的尊严和威严。
所以,他急着把家里的围墙垒起来,认为是很有道理的。
可惜的是,现在还没有能力盖一个高高的门楼,安装一对威严的大门,设置一支高高的门弦。
那要花去不少钱,这些事要等到他上班后领取了工资再进行。
朱友康的父亲眼看着朱友康就要上班了,心里十分着急。因为手里没有钱给儿子买自行车和手表。而且这些都是必须的。
这样的日子一直推到不能再推了,家里做苇箔生意,总不能没有自行车,尽管很破旧,但是它却是家里的宝贝。
朱书堂和老伴丽芝商量着,即便是借钱也要给儿子买。
去哪里借呢?父亲俩真的上愁了。
因为去年和赵大锤一家和买母牛的250块钱还都是借的,到现在一分钱还没有还上呢。
朱书堂偷偷打问过了,一辆普通自行车要150块钱左右,一块太行牌或者红莲牌手表最低也要50多块钱。
这些钱加起来又是200多块,夫妻俩愁得几天吃不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他们后悔早几年没有往自家院子里多栽几棵树。
你看,老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可帮了家里大忙了,找木匠给新家打了一对立柜,剩下的下脚料在门窗上还派上了用场。
如果多了这样的两棵大树,卖了钱也许差不多就够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是后悔也没用的事。
朱书堂突然想起来了,老同学张树宝是村里的支部书记,他一直没有给他张过口,如果他能够提供一些就好了。
朱书堂后来一想,觉得还是不妥。因为上一次在老同学那里,因为儿子的分配问题,闹得很不开心。
朱书堂觉得,张树宝办理这点事的能力是绰绰有余的,谁知道居然把老同学的儿子给分配到山里去了。
人家的解释倒是有一些道理,朱书堂知道,这个政策问题,谁也无法抵抗。在政策面前人人平等。
老同学解释道,那是一个政策问题,蓬州县今年毕业的36名师范生,全部进山,一个都不能搞特殊。
他还给老朱列举了几个例子:原蓬州中学校长,现任教育局副局长刘学堂的儿子刘鹏,蓬州县人事局局长的公子贺国昌,石油公司总经理张学伟的女儿张梅梅等,都按照政策进了山区。
咱家是农民,按照平移政策,我是给你卖了力的。你本身是浅山区的人,按政策要求,你儿子要到深山区,或者是蓬州县西边跟山西界临近那边去上班。
现在已经是最照顾的了,你儿子距离BQ庙群上班只有二三十里路,这能算远吗?况且,这所学校还是一所县办初中,是县财政支付工资的,工资是有保障的。
这些话说的太有道理了,人家这个那个的都是县里的局长、校长,还都照着政策到了山区,咱真的没话说。并且还要真的感激人家才对。
朱书堂和老伴商量到这里,觉得自己还欠老同学张树宝一个大大的人情哩。这次去一趟,表示感谢,顺便再借一些钱,这应该是最好的理由了。
说吃就端,老伴为他准备了一瓶香油、一条大前门香烟和自家杀好的一只白条鸡,朱书堂就出发了。
下午回来的时候,朱书堂脸上带着微笑,一看就知道,事情办成了。老朱给老伴丽芝说,老同学真好,一下子借给我200块钱。
估计差不多就够了,家里多少还有一点,去买的时候都拿上。
第二天朱书堂骑着自行车,带着儿子一块进了县城,来到蓬州二轻公司门市。
这一年是国家放开自行车购买政策,不再凭票购买的第一年,这样的好时机让老朱家赶上了,否则,自己手里没有票,不一定能够买上自行车。
他们看了几辆名牌行自车,像上海永久牌的、凤凰牌的,天津飞鸽牌的、红旗牌的都不便宜。
他们还没有买手表,不知道钱够不够,但是,父亲愿意给儿子买一辆最好的红旗牌,价格185块钱。
朱友康坚持不要,后来他们又看了沈阳白山牌的和青岛金鹿牌的。
像上海永久牌、凤凰牌,天津飞鸽牌、红旗牌,这是中国四大国产自行车品牌,价格都略高一些,朱友康坚持不要买品牌自行车。
他们父子最终选择了一辆青岛金鹿牌自行车,价格145块钱。
他们从众多金鹿牌自行车当中,挑选了一辆,交了钱。朱友康推着连包装都没有剥去的,崭新的自行车,和父亲一起走出了二轻门市。
等父亲推上放在外边的自行车,他们一起又来到了蓬州县百货大楼买手表,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座大楼。
大楼共计三层,矗立在十字路口的西南角,门口正冲着十字路口,显得高大庄严,气势恢宏。
他们东张西望地走进大楼,进去甚至连方向也有些迷失。但是,谁也不敢多说话。
他们摸索着一层一层地找,一直找到三楼才找到手表柜台。
他们父子站在手表柜台外面,一件一件地找,他们第一眼都是先看价格,然后再看手表。终于在一块手表前停下来。
这是一块红莲牌手表,外表美观、大气、时尚,最重要的是,这块手表的秒针顶端镶嵌着一颗像红星一样亮的红色点缀。
这样的手表,已经有人戴上了,是最时尚的一款。价格也不贵,50元,不搞价。
朱友康看到很多人戴上了太行牌手表,也是50块钱,原本打算也买一只太好手表。
不过,这里的太行手表的秒针上,都没有点缀红星,显得很一般,所以,就看好了同样价格的红莲牌。
看好了这一款手表之后,就跟旁边的售货员打招呼,他看到这位女售货员,正在给另一个顾客挑选手表。
女售货员听到叫声,急忙掉过头,她一眼就认出了朱友康。吃惊地叫道:“朱友康,哈哈,这不是朱友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