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书堂为了姐夫的事业,也为了彻底搞清楚最近造成紧张形势的背后原因,不得不冒着巨大风险夜间去找老冯头,和老冯头一起去和姐夫交流,给工作队提供有价值的参考信息。
他出了牛棚,在大门口站立了大约有四五分钟。
他在查看附近街道和每一个方向的动静,看是否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可疑的人。等确认一切安全之后,沿着牛棚所在的北街——就是自己居住的这条街向西走去。
当走到这条街尽头的时候,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再向要拐弯儿的前方看了看,听了听,既没有脚步声,也没有狗叫声。他确认今晚是安全的。
因为,村里社员都怕了,几乎都是在太阳落山前就闭门不出了,就连街上的狗也被关进大门内。老朱这次彻底领会了什么才是越是风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的深刻道理了。
当他走进老冯头家门口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他南墙角一个人影,一闪之间不见了。老朱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向前猛走了几步,来到南墙角。因为处在特殊时期,他不便出声喊住那个人影。
结果在前面的拐角处又是一个人影,一闪之间又不见了。他的头发立刻竖起来了,怪了,莫非见了鬼了?他心里疑惑着继续往前走。再次揉了揉眼睛。
不过这次看到人影的时间比上一次要长了一秒钟左右,他根据身段和走路的姿势,初步判断应该是一个中年妇女。
他拐过弯儿,继续向前追去,他不相信这会是鬼,一定是一个大活人。可是,这次拐了弯儿,就再也没有看到原先的那个闪动的身影。
他找了一个遮挡身子的地方,停下脚步,靠住墙根,静下心来,静观其变。希望能有蛛丝马迹出现。
南丘村这种紧张的空气下,夜间静的出奇,大约过了几十秒之后,老朱隐约的听到了“呱哒”一声,但是,这声音在什么方向,一时不好判断。
但是,这个声音肯定可以锁定在这几家区域,肯定不会走的太远了。
老朱想,这大半夜的,一个女人要出门做什么呢?难道是一个女人的作为?这也太离谱了吧?
随后,他又盯了几分钟,确认已经不会有什么新情况了,就快步返回老冯头家。
在快步返回老冯头家的时候,老朱也不忘记用敏锐的洞察力观察一路的动静,包括猛回头往后看一看。他尽一切可能想发现哪怕是一点点的裂痕。
可惜,除了跟踪那个人影有所收获之外,别无任何收获。
他一迈进老冯头家,就发现老冯头在院子里倒背着手来回度步,看样子是已经吃过饭了。当然,这样的动作一定是有心事。对呀,他能心安理得吗?
最近包括去年,队里发生了不少的事,赵大锤本来在刚建好油坊不久,就曾经不慎失火,只是损失没有那么大,但是,这事影响是深远的,直到现在还有人提及,赵大锤年底前已经换了队里不少债务。
最近时隔不到半月,烧了三垛杆草,牲口失去了草料,随后又烧了油坊、粮库,不仅烧死了牲口,还损失了几乎所有的粮种。这次损失也太大了。
他也在琢磨,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捣乱,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冲着谁来的。
其实在他心里,也多少有了一些思路。他也联想到了五队老朱那里起火,他把这些起火原因,也串联起来综合思考过。他得出的结论,甚至比老朱的结论还尖锐。
他的思考大致是这样:梁鸿信、他本人和老朱,那个年代曾经因为穿刘关张道具服装照了三结义的照片,而被别有用心的韩家人,整得很惨,主因就是梁鸿信对他们韩家人几次偷到集体东西而被重罚。
现在全村,除了四队建了油坊,发展比较快之外,就是五队了。五队与县社联系,给火车站运送石头发了财,提高了工值。
这两个人都是梁鸿信的得意弟兄,并且老朱还是梁鸿信的亲戚,他们都是为梁鸿信争光卖力之人,那么,这背后肯定和这些人有关,等思想上成熟了,在必要的时候,必须向梁鸿信老兄和工作队反应这些思考。
“老兄走来走去的,这是为个啥?”老朱进门就问话。
“还能为个啥?还不是闹得揪心的事?”老冯头听到问话答道,随后小声问:“老弟啊,你怎么敢出门了?”
“我们该去我姐夫家走走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老朱回答说:“老兄啊,别人家都闭门不出,你怎么还敢开着门呢?”
“本来打算出门去找你,打算一起去你姐夫那里看看,最近这些事,他一定心急如焚呢!”老冯头接着说:“刚要出门,被你嫂子拦了回来,他要我想好了再去找你们交流。我就在院子里想啊想啊,这不把你给想来了。太巧合了!”
“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哈哈!咱们赶紧去吧,我就不进屋了。”老朱催促着老冯头。
说完,老朱冲着屋里和嫂子打了一个招呼,他们一前一后,小心谨慎地往西上了冯社良门前的大土坡,再向西向北拐弯儿,敲响了老支书梁鸿信的街门。
他们见了老支书,心情激动,难以平静。喝了老支书倒的一杯水,才感觉好一点。
他们二人和梁鸿信,工作队三人,围坐在火炉旁,从桃园三结义开始,话题不断深入,聊了很多,一直到深夜……
他们聊得时间跨度很大,内容涵盖很多,甚至把过去那几个打算整死梁鸿信的韩家人及其亲信,挨个儿分析了一遍。
初步得出结论,基本一致的看法就是韩家人及其亲信贼心不死,想做回他们支撑南丘村那个年代。
这个结论的理由可以概括为以下五个方面:
一、四队和五队都是南丘村劳动工值最高的生产队。而这两个生产队居然没有一户是他们韩家人及其亲信。他们为得不到高工值而记恨。
二、另一方面,这两个生产队的队长都是梁鸿信的得意弟兄。这三个人都是他们韩家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天不除掉,他们心里就一天不舒服。
三、从反向思维来看,梁鸿信、老冯头及朱书堂,在村中都是人缘好、口碑好、威信高、既实干又廉洁的人,村里对立面很小,甚至只有他们韩家几个人。
四、从村子里杀手来看,屠杀猪养的主要是他们韩家的那两个人,别人几乎都不会屠宰。那扔去的狸猫初步判定应该是他们所作所为。
五、最根本问题是梁鸿信平反上台,干劲儿冲天,水利问题一旦解决了,很快就要解决新农村建设和全村通电照明问题等。
一旦这些问题都实现了,社员们一定会一条心地团结在梁鸿信身边,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连一点点翻身的机会都不存在了。唯有现在趁着梁鸿信第一件事还没有完成,快速干掉梁鸿信,才是他们的唯一希望和唯一出路。
否则,在梁鸿信治下,他们觉得就永远失去了主动,永远就会被梁鸿信所左右,这是他们韩家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