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南郡，江陵，关羽府】
整个正堂一片安静，只听见小刀刮在骨头上的声音。
鲜血从关羽手臂上流淌下来，不断的滴落在下方的一个盆里。
“怎么样？”张飞向吴明问道。
“骨髓炎，不算太严重。”吴明说道，“把坏死的骨肉剔掉，应该就没事了。”
在场的人都不明白骨髓炎这个词，不过也没有人问。
关羽扫了一眼旁边几名将官，右手举起酒碗说道：“都愣着做什么？来，喝酒吃肉。”
“关将军威武。”
“关将军真乃神人也。”
几名将官纷纷赞叹。
站在一旁的关嫣皱紧眉头，咬着嘴唇，目不转睛的看着吴明手里的刀。
过了一会，吴明终于放下小刀，往伤口上涂了药，又拿起针线。
等缝合完毕，吴明用白布将伤口包了起来，然后解开了扎在关羽手臂上方的布条。
关羽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又看向吴明，“好了？”
“好了。”吴明点点头，走到一个水盆旁边洗手，“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头晕？”
关羽一笑，身体忽然向后一歪。
张飞急忙将关羽扶住，转头向吴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明轻轻一笑，“喝了我的药，又流了这么多血，早就该晕了。”
张飞向那几名将官一挥手，“快抬云长进去休息。”
关平和几名将官一拥而上，将关羽抬向后院。
吴明一屁股坐了下来，长吁一口气。
关嫣看了看吴明，拿起一块白布走了过去，往吴明头上指了一下。
吴明摸了一下额头，意识到自己满头大汗，从关嫣手里接过白布擦了擦。
“我父亲的伤会好起来吗？”关嫣轻声问道。
“一定能好起来。”吴明笑道，“如果好不起来，我给你表演倒立洗头。”
关嫣眨了眨眼睛，想象了一下这个男人倒立洗头的样子，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吴明说道：“话说回来，你爹还真是勇敢。”
关嫣点了一下头，“嗯，我爹是关云长。”
吴明摸了摸关嫣的头，“你也很勇敢。”
关嫣似乎有点害羞，往后退了一步，向吴明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后院】
关羽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
“云长醒了！”张飞凑到床前，“感觉好一些没有？”
关羽坐直身体，轻轻晃动了一下左臂，“嗯……的确是舒服了不少。”
张飞打开一个小袋子，拿出一块干巴巴的东西递给关羽，“吴明让你嚼这个，柳树皮。”
关羽左右看了看，“吴公子在哪里？我要当面致谢。”
张飞一笑，“他已经走了。”
【襄阳北，汉水渡口】
渡口前有个关卡，官兵盘查着每一个百姓。
其中一个百姓似乎拿不出过所，被官兵拳打脚踢的赶走了。
吴明躲在一棵大树下看着这一幕，不禁皱了皱眉。
一条渡船靠岸，一队曹兵护送几辆装满草料的马车下了船。
吴明见这群人向自己这边走来，立即躲到树后，背对道路站着，拉开裤子装作嘘嘘。
一名士兵走在车队最后，路过大树的时候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几步跑了过来，站到吴明身边，拉开裤子嘘嘘。
这就很尴尬了。
吴明低着头，憋了半天尿不出来。
那士兵看了看吴明，忽然低声道：“吴小弟？”
吴明一惊，转头一看，一下子呆住了，“夏侯兰！”
夏侯兰一把抓住吴明的衣襟，紧张的左右看了看，“找个地方说话。”
【树林】
“你到底干了什么，我听说到处都在通缉你？”夏侯兰问道。
“我得罪了曹操，翻脸了，总之是一言难尽……”吴明说道，“你不是被赵大哥抓到刘备那边了吗？怎么又变成曹兵了？”
夏侯兰说道：“当时在长坂坡跑散了，被曹军抓到，又当了一回俘虏，被带到襄阳这里来了。”
吴明打量了一下夏侯兰，“你现在不是军官了？”
“我这种投过敌的兵，哪里还能当军官。”夏侯兰苦笑一下，“我现在就是个马夫，在军中养马。”
吴明摇了摇头，“可惜了。”
“还好吧。”夏侯兰自嘲的说道，“本来我从军就是混口饭吃，现在不用在阵前拼命，倒也没有危险。”
吴明开玩笑的说道：“你要是把我抓去，多半就能升官了。”
“那我也得打得过你。”夏侯兰笑道。
“对了，我现在进不了城，你能不能去留香楼帮我带个消息？”
【襄阳城外】
一辆马车停在树林外。
傅掌柜下了车，左右看了看，然后匆匆向树林走去。
【树林】
“我本来想偷偷过江，可是渡口盘查严密……”吴明说道，“这襄阳城门我也进不去，只好托夏侯兰去联系你。”
“公子还是不要冒险了。”傅掌柜说道，“荆州北部各地都在通缉你，即便是侥幸过了汉水，一样也是寸步难行。”
“酒坊和留香楼现在怎么样了？”
“酒坊换了个掌柜，从北边来的，听说是夏侯家的人。留香楼倒是还好，官府来查过两次，并没有为难我们。水镜先生之前的产业暂时转到了黄承彦名下，文书手续做得滴水不漏，没人知道跟吴公子有关系。”
吴明点了点头，“小襄以后没法顾及这边的事情，就麻烦傅掌柜多操心了。”
傅掌柜问道：“公子今后有什么打算？”
“徐州和豫州也在通缉我，我想和夫人团聚，只怕是遥遥无期。”吴明想了想，“看来只能绕道走汉中了，从西边进司隶……曹操应该想不到我会从那边过去。”
“从这里去汉中，最近的路是走房陵、上庸，不过关隘险峻，防守严密，公子肯定过不去。”傅掌柜说道，“若是沿长江向西，从巴郡进入益州再向北行……这路途遥远，沿途也有巴蜀的官兵把守，公子又没有过所，未必能顺利进入汉中。”
吴明琢磨了一下，轻轻一笑，“远是远了点，应该行得通，会有人帮忙打通巴蜀的。”
【南郡】
刘备的命令传来。
吞并益州的计划进入关键时期，张飞、赵云、诸葛亮奉命带兵入蜀。
关羽留守荆州。
【江陵】
江风之中，旌旗招展。
士兵们将大批物资运上战船。
吴明站在船头，望着江面发呆。
诸葛亮走到吴明身边，好奇的问道：“吴公子也要去益州？”
“是啊。”吴明转过头来，忽然发现诸葛亮手里拿着一把鹅毛扇，“这是……我送先生的扇子？”
“不错。”诸葛亮说道，“夏季炎热，正该用扇子。”
吴明一笑，“先生今天看起来气质十足。”
诸葛亮笑道：“大军出征，当是意气风发之时。”
吴明忽然想到什么，“那个庞统……庞士元还好吧？”
“士元正在玄德公军中，最近并无他的消息……”诸葛亮有点纳闷，“公子为何问起这个？”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吴明皱了皱眉。
不是说庞统死了刘备才召诸葛亮去益州吗？这么看来跟庞统没关系？
“公子随军去益州，莫非是要帮我们讨伐刘璋？”诸葛亮问道。
吴明说道：“我要去汉中，然后再去长安，等你们打通益州，我好去见我夫人。”
“从荆州到益州，过汉中去长安……这条路可不好走啊。”诸葛亮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吴明望着诸葛亮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感慨。
是啊，这条路确实不好走。
诸葛亮走了二十一年……也没有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