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
宋国公府邸。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子衍带着欣喜的笑容,来到子启面前,拜道,“恭喜大哥,贺喜大哥!北方传来消息,帝子受已经遇袭身亡,武成公已经率领三十万大军,掌控了佳梦关,此刻正在去往朝歌的路上!”
闻言,子启的身体猛然一抖,他豁然睁开眼眸,沉默半响后,嘴角一咧,露出了一抹无声的淡笑。
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狂喜,这让子衍感到有些奇怪。
“我们还不算成功,唯有我真正入主朝歌城,登基之后,大事才可定矣。”子启说道。
子衍不以为意,帝辛都已经死了,普天之下,除了子启外,还有谁登上王位?
子期吗?
一个庶子罢了,还不够资格!
虽然较起真来,子启也算是庶子,但他的母亲,毕竟是当今的太后,和帝辛乃是一母所出。
只怪子启出生时,太后只是个妾,不是正位,所以才一直背着庶子的名头,也成为了在世子之争时,败给帝辛的一个重要因素。
可如今呢,帝辛身死,但太后却安然无恙,一直隐居在深宫里。
只需子启抵达朝歌,请来太后的懿旨,振臂一呼,必定是一呼百应。
最起码比干和商容,是不会反对子启登基了,至于太师闻仲就更加不会了。
毕竟,在子启、子衍和帝辛年少时期,闻仲是三人的启蒙老师,不仅传授他们天地之理,更是为他们以后的修炼,打下了基础。
有着这份师徒关系,闻仲又岂会反对?
届时,有三公和整个士大夫阶级支持子启,哪怕新贵再怎么不愿,也不得不低头。
而远在西北的子期,怕是接到帝辛身亡消息后,子启早已登基,成为新王了。
“待大哥登基以后,立即给子期下一道圣旨,叫他回来为先王奔丧,然后就将他软禁起来!如果他抗旨不尊,便是不忠!先王大丧而不归,便是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徒,天下人又有谁会服他?哪怕郝国叛乱,众臣与他必定会离心离德,届时大哥的王师一到,就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子衍迫不及待的道出了以后的谋算。
子启略微沉吟,道,“嗯,就依二弟之计吧。”
“其实,我更希望子期抗旨不尊,这样的话,大哥就可以征召新贵,命他们去攻打郝国,若新贵不尊,大哥就有理由收拾他们了,若新贵遵从了,不论攻打郝国是胜是败,新贵就只能依附于大哥麾下,与子期再无任何和解可能。”子衍笑道。
“新贵势大,发展至今,已经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待我登基后,需要大力扶持老牌贵族,打压新贵,维持一种平衡。”子启低声道,“黄飞虎野心不小,他之所以这么帮我,主要就是在先王那里不受宠,从他大儿子和父亲相继惨死来看,哪怕没有任何的证据,是先王所为,但最后得到利益最大的,无疑就是先王。黄家作为老牌贵族的领军家族,自然是越虚弱越好,就可以减少新贵上位的阻力,黄飞虎也知道,若照此情形发展下去,黄家就不仅仅是一蹶不振那么简单了,能否保住现有的爵位和富贵,都是两说之事!”
“黄飞虎有裂土封王的野心,大哥不得不防。对于此人,能用即用,事后必须要想办法除掉!我觉得待大哥登基以后,可以启用黄飞虎打压新贵;一来,可以削弱新贵的势力;二来,也可以造成双方彼此之间不可缓解的仇恨,然后大哥在找一个适当的时机,把黄飞虎推出去,熄灭新贵的仇恨,并趁势拉拢他们,则大事可成,国家定矣,大哥的王位,从此也会稳如泰山……”子衍说道。
两兄弟谈论了许久,每句话都充满了阴谋的气息。
随后,子启忽然问道,“芮吉、邓昆的军队现今在何处?”
子衍道,“尚未入关。”
“怎么这么慢?按理说这个时候,南疆军已经入了关,正在赶来的路上啊。”子启皱眉道。
“怕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子衍道,“大哥,我觉得咱们完全可以不必等他俩,有仙师帮助,那殷破败、殷成秀父子再怎么厉害,都不是仙师的对手,再加上大哥在宋国的威望,只需振臂一呼,必定一呼百应,当地的乡绅权贵,都已经明确表示,大哥举事之时,他们必定会纷纷来投。”
“再等等吧,午时过后,若还没有芮吉、邓昆二人的消息,我们便立即举事,赶赴孟津,和黄飞虎军队汇合。”子启道。
“那我现在就去联系仙师。”子衍冲子启微微一拜,转身离开了大殿。
在宋国公府邸的一间偏室内。
有一名道人,盘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
少许,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
道人一挥手中的拂尘,淡淡道,“是二王兄来了?”
子衍神态恭谨,踏入偏室内,对道人拱手拜道,“参见邓仙师。”
道人名叫邓华,乃是玉虚宫门下第五代弟子,本领不高,法力平平,但也只是相对整个玉虚宫而言。
在人界,凭邓华的道行,堪称是无敌,除了顶级的强者外,无人是他的对手。
所以阐教才会派他下界。
毕竟,在阐教没有完成布局之前,是不愿意招惹上女娲宫这等存在的。
仙族之人,插手人界纷争,已经是犯了女娲宫忌讳的事情。
若是派遣仙人下界,女娲宫必定会插手,拨乱反正。
故而,不论是萧升、曹宝,还是韩毒龙、邓华,都是在女娲宫底线之内的。
虽然萧升、曹宝乃是散仙,但他俩毕竟不是阐教门人。
而韩毒龙、邓华,虽是阐教门人,但却没有位列仙班。
若不是闻仲太生猛了,韦护会一直暗中观察,不会亲自下场。
结果韦护下定决心破了戒,不惜犯了女娲宫忌讳,却依然没有拿住闻仲,反而被羽翼仙和余元打退,导致功败垂成。
对于朝歌和南疆发生的事,邓华至今都没有接到消息,依旧老神在在的享受着子衍卑躬屈膝的侍奉。
亲自为邓华沏了一杯茶,端了过去。
邓华呷了一口,摆着架子,缓缓说道,“待宋国公举事之前,我会出手,帮忙料理殷破败、殷成秀这父子二人,要杀要剐,就由你们处置吧。毕竟以我的身份,不好再人间行杀伐之事。”
“明白了,那就一切有劳邓仙师了。”子衍拜道。
“唔。”邓华点了点头,随后就闭上了眼睛。
“子衍告退。”子衍再度拜道,离开了偏室,顺带关上了房门。
……
……
宋国,
大将军府。
自从子启和子衍就封宋地,建立封国后,帝辛便升任殷破败为宋国大将军,开府建牙,升任其子殷成秀,为宋国丞相,不设亚相与三公,将宋国的军政大权,系于殷破败、殷成秀父子二人之手。
故而,子启名义上是宋国君主,实际上就是个傀儡。
军政方面的事务,他只有知情权,而无决定权。
就连朝野的臣子们,也都是殷党,只听从殷成秀的命令,视他这个君主如无物。
“大王北伐,正值关键时期,草原不比南疆,距离朝歌路途太远了,我们需提高警惕,防止某些人趁机作祟。”大将军府一座花园内,殷破败对殷成秀嘱咐道。
“孩儿一直记在心上,宋国公府邸,全都是内卫的人,就连宋国公身边的侍卫,都是孩儿安插在其身边的,他的一举一动,都难逃孩儿的法眼。”殷成秀傲然道。
殷破败横了自己年轻气盛的长子一眼,叮嘱道,“不可大意,宋国公不是庸人,他没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殷成秀听后,颇有些不以为意。
宋国公若真的那么厉害,又岂会在王位争夺中,输给了大王?
又岂会被大王贬到这里,手里半点国君的权力都没有,且毫无自由?
这时,一名仆人急匆匆的跑来,拱手道,“启禀大将军,启禀丞相,刚才国君突然下令,命令文武百官,立即赶往宋国公府议事。”
“突然下令?”殷成秀眉头微蹙,问道,“宋国公可曾有手谕送抵这里?”
“不曾。”仆人摇头。
“爹,宋国公这是什么意思,竟然绕开了我们,直接给文武百官下令?”殷成秀心里一突,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殷破败眸光一闪,喝道,“传令各城门值守官,关闭大门,升起护城大阵,严阵以待!成秀,你随为父带领兵马,赶赴宋国公府!”
“是。”殷成秀抱拳应诺。
然而,没等殷成秀去点兵,就见到一名道人,飞跃在了大将军府的屋檐下,手中的拂尘一挥,一片乌云便遮天蔽日的汹涌而来,将府邸遮盖。
“何人在作祟!”殷破败惊怒道。
那道人自然就是邓华,他冷漠的扫了殷破败和殷成秀一眼,恍若五雷轰顶般,令父子二人精神一阵恍惚,顿时瘫倒在了地上,而冲杀过来的守卫,也被邓华一挥拂尘,弄得昏厥了过去。
“不堪一击!”邓华轻蔑一笑,摇了摇头。
……
……
宋国公府。
子启鲜衣怒马,穿戴着国君服,望着笼罩在大将军府上空的滚滚乌云,嘴角微微一瞧,知道邓华那边已经得手了。
众臣相继来到宋国公府,瞧着周围侍卫,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心里顿时一突,这些侍卫虽然制服和兵器,没什么不同,但值守的武官,却不是印象中熟悉的面孔,俱都是陌生人。
“武校尉何在?”一位臣子对屯长装束的人问道。
武校尉乃是殷破败的心腹,负责值守宋国公府的前大门。
那屯长冷冷地看了臣子一眼,并没有理会。
许多人看出了不对劲,想要抽身而退,前往大将军府。
然而,却在这时,隔壁不远的大将军府上空,猛地笼罩过来一片浓厚的乌云,神识不进,气息不泄,仿若那里彻底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一样。
“不好,要出大事!”许多人心头一跳,不禁吸了口凉气。
这时,子衍率领支持子启的士林权贵的兵马,赶了过来,堵住了众人的去路,冷笑道,“诸位,大王正在里面等着你们呢,还不快进去朝拜?!”
“放肆!宋国公不过一介公爵,怎敢称之为王?子衍殿下,您莫非想要谋反不成!?”一位老臣怒斥。
子衍大笑道,“谋反?先王遇袭身亡,按照继承顺序,当今的宋国公,便是大商的新王!大王又岂会谋反自己的王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什么?大王遇袭身亡了!?”众人皆惊。
对于子衍的这番说辞,他们自然是持怀疑的态度,认为是子衍谋逆的借口。
然而,子衍可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命令兵马,粗暴的将他们往里面赶。
赶至大殿内,众臣望着端坐在主位上,神态平静的子启,压制住内心的震惊和困惑,齐齐拜道,“参见主公!”
“诸位,昨日我接到武成公传来的消息,先王率领兵马出关迎敌,不慎遭遇敌军埋伏,力竭而亡……”说到这儿,子启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武成公及北伐军众将领,联名上书,请求我即可赶赴朝歌继承王位,以安社稷……”
“敢问主公,您说大王力竭而亡,可有证据证明!?”这时,一名臣子打断了子启的表演,大声质问道。
“你想要什么证明?有武成公和北伐军一众将领的联名信,这还不足以证明吗?”子衍寒声问道。
臣子怡然不惧,冷笑道,“焉知武成公不是叛党成员?”
“放肆!来人,给我拖下去,斩!”子衍勃然大怒。
“二弟!”子启眉头一皱,说道,“你们当中,肯定有许多人在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即便有反对、质问者,我也不怪你们,毕竟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说实在的,我至今都难以相信,先王竟然会……哎,且先将他收监,不要虐待。”
“是。”子衍应诺,挥了挥手,两名武士赶来,将那名臣子拖了下去。
“主公仁厚!”一位大夫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