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武官的这一刀,樵夫很轻盈的避开了。
武官一愣,他虽然留了几分力,但下手却异常狠毒,根本就没有留任何余地。
再加上他从小习武,已是后天七重境高手,这要是西伯侯征召,从军入伍的话,怎么也能混个什长当当。
“这樵夫有两下子!”武官低喃,脸上的狠厉却越发的浓郁起来。
“好你个刁民,竟然还敢躲?”武官恶狠狠地瞪着樵夫,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再度挥刀朝樵夫劈去。
樵夫已是怒极,虽不能坐以待毙,但也不敢对武官出手。
毕竟,武官是官,而他仅是一介平民。
故而,樵夫只能抡起扁担,被动的防御。
樵夫虽是乡野村夫,但他从小就天生神力,年少时,跟着村里的一名老兵,学会一些武艺,一直以来都没有荒废,八岁上山伐木时,一脚踩空,跌下了悬崖,却误入一座崖中洞府,获得了奇遇,从而踏入了修行道路。
论修为,樵夫与武官半斤八两,同为后天七重境。
但论真实的战力,樵夫却要比武官稍高一筹。
毕竟,樵夫出生的地方,乃是一处偏远地区。
山中多豺狼猛兽,樵夫时常都会与这类猛禽打交道。
论战斗经验,论血性与胆破,都不是武官这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可以比拟的。
见到许久都没有拿下樵夫,武官即感到恼怒,又有一种羞愧感。
周围人的目光开始出现变化,看着武官,多了一些嘲讽和讥诮。
他麾下的士兵,眼眸也浮现了几分古怪之色。似乎觉得自己的长官,太过废柴了,有失贵族的颜面……
不多时,武官的脸庞便变得有些涨红。
一来是羞怒使然,二来也是与樵夫打斗,消耗了太多的力气和法力。
他每一招每一式,都出尽了全力,但真正打向樵夫的,不过这些力道的十分之六七,因为他已经慌乱了阵脚,再加上战斗经验不足,总想着速战速决,打法霸道而又刚猛,没有省半分力气。
反观樵夫,每一次都用最小的代价,抵御住了武官的攻势,再加上他是防守方,扁担相较佩刀,也有长度的优势,消耗的法力和力气,自然比武官要小许多。
哧!
一刀劈下,斩出了一抹亮眼的刀芒。
只听咔嚓一声,那扁担终于不堪重负的断为了两半。
“有戏!”武官眼眸一亮,他脸庞浮现几分狰狞,冷笑道,“我看你这回儿怎么防!”
看着断为两截的扁担,樵夫眉头顿时一皱。
不过,他却没有任何的慌乱,而是手持断掉的扁担,左右开弓,一起朝武官打去。
他虽化被动为主动,但也只是击退武官的攻势,好几次扁担快要落在他身上时,都及时的收手了。
这也让武官更为恼火,觉得樵夫是在轻视他。
砰!
樵夫抡动扁担,一下子拍退武官,便连忙转身拔脚就逃。
民不与官斗,他今日顶撞官员,已是大罪。
若再不跑,或许就没机会跑了。
“我先去山里躲几天,这又不是杀官大罪,官府搜寻一阵无果后,必不会死死地纠缠……”樵夫心想。
然而,武官麾下的军士,却是用青铜戟,将樵夫给拦了下来。
毕竟武官是他们的长官,樵夫顶撞了武官,已是犯下了刑律,若是他们在一旁干看着,让犯人逃跑了,不仅武官饶不了他们,到时候官衙或许也会问罪于他们。
锋利的青铜戟,笔直的拦住了樵夫的去路。
樵夫心中大急,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抡起扁担,打算一路横冲出去。
虽然军士们个体实力不强,但胜在人多,七八人纠缠住樵夫,而身后的武官,则手持佩刀,快若一道闪电,猛地朝樵夫后背劈来。
“你欺人太甚了!”樵夫又怒又急,对方仗着官身,肆无忌惮。先是克扣了他的赏钱,后又二话不说的想要废掉他。
若不是他实力高超,现在早就倒在一片血泊中,痛的凄厉哀嚎了。
怒火冲向脑门,樵夫大睁双目,一股嗜血彪悍的气息,陡然从他身上弥漫而出。
他六岁独自一人上山伐木采药,十岁就亲手打死了一头野狼,十二岁就开始猎杀山中的猛虎,二十一岁与一头一品妖兽大战一天一夜,最终斩杀。
他也想过着纸醉金迷,前呼后拥的优渥日子。
可惜投胎不好,降生到了一个平民家庭,一辈子几乎没有出头之日,若不仗着年轻,仗着有几分力气,多拼命地干活,挣钱养家,改善生活的话,日子过得会更加艰难。
为了活着,
为了生活,
迫使樵夫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而武官呢?一个贵族子弟。
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一出生,就拥有了几十亩田地,一笔可观的金银。
成年后,直接进入军伍,担任了城门官,相当于伍长一职。
没有任何军功,对国家,对百姓也没有任何的贡献。
全凭祖上荫庇,就过上了常人可望而不可求的生活。
当樵夫彻底被激怒,爆发后,终于展现出了他该有的实力。
武官慑于樵夫那双如虎目般的暴戾眼神,出刀的动作,竟为之一滞。
随后,樵夫一个扁担打来,啪的一声,就打在了武官持刀的手臂上。
而那手臂,也恰好的朝武官的脖颈快速砍去,只听“噗”的一声,战刀竟然切入了武官脖子里,因为惯性太强,脑袋和身体,就只剩下一张皮连着!
樵夫懵了。
周围的军士、围观的其余樵夫、百姓也懵了。
武官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什么,但终究眼神一黯,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气绝人亡。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杀了自己……”樵夫慌了神,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官,
哪怕把武官打伤,也好过杀官的下场。
正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杀了普通百姓,尚且要被判处死刑,更何论是一位官员?
虽然周国没有杀官如同造反,搞连坐、诛九族的律法。
但对于杀官的罪责,也有一套严苛的法律。
不仅要五马分尸而死,死后尸体也不得葬,需被野兽分食掉,才算是完成一套的行刑步骤。
古人都很迷信。
认为人死后,尸体若有所残缺,将不能投胎转世。
樵夫虽是一位修行者,但他始终生活在偏远的乡村,眼界终究太窄,也迷信这套东西。
哪怕那些被斩首的犯人,事后家人也会花费重金,聘请裁缝把断掉的头颅和身体缝在一起,然后才会入棺下葬。
可见一斑。
樵夫正想逃,打算逃出西周,前往北方的郝国避难。
然而,数十名军士却从哨所里冲了出来,将樵夫围拢在中间。
锋利的青铜戟笔直的对准了他,一旦他稍有异动,长戟齐出,樵夫再强,也会被刺成血窟窿。
毕竟,他还远远没达到百人斩的地步。
“西伯侯驾到!”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忽然响起。
“是西伯侯?他怎么到这儿?!”所有人心头一惊,连忙跪伏在了地上,哪怕是樵夫,此刻也生不出半点逃跑的心思,颤抖的跪在地上,似认命一般。
西伯侯姬昌继位的这几十年里,文治武功远迈历任西周国国主,在朝野和民间,都拥有极大地声望。
他恍若被神话一般,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前阵子姬昌在镐京,正在研究着《周易》卜术,却忽然心血来潮,驾临这座边境哨所巡视。
恰巧的,就遇见了樵夫怒杀武官这档子事。
“这里为何这般喧哗?”一个披着甲胄的中年男子,厉喝问道。
一名士兵支支吾吾的把事情叙说而出,他即没有偏袒武官,也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只因为他不敢。
蒙骗西伯侯,有多少脑袋够他砍得?
“贵族骄纵虽由来已久,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约束,本侯以为,贵族的那套习性已经收敛了许多,却没想到还有人敢顶风作案,欺压良善。”一道愠怒声,从人群里传来。
那是一名衣着锦袍,样貌和善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即是西伯侯,这个国家的主人。
姬昌望着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樵夫,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侯爷的话,草民、草民名叫武吉!”
“虽然事出有因,若非那武官骄纵,横行霸道,也不会出这档子事。但毕竟事情已经铸成,法律就是法律,即便本侯法外开恩,你也难逃一死。”姬昌平静道。
“草民知道……”武吉痛哭流涕道,“只可怜我家中老母,独自一人,无人奉养。”
姬昌瞧着武吉的眼睛,默默地掐指一算,便知道他没有说谎,当下轻叹一口气,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孝子。本侯一直以来,都提倡以孝治国,不敢遗小国之臣,故得万臣之欢心,以事其本侯;治国者不敢侮于鳏寡,而况于士民乎,故得百姓之欢心,以事其本侯……
今日便赠与你黄金十两,命汝回去安顿好老母再来领罪吧。”
武吉一愣,抬起头,满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侯爷的话你敢不听?”一旁的中年将领眼睛一瞪。
“不敢不敢!”武吉连忙摇头,感激涕零的磕头拜谢,“谢侯爷开恩!谢侯爷开恩!”
“侯爷仁厚!”周围的百姓和樵夫,也感慨万分。
……
……
回到家,武吉把黄金交给了老母亲,并把自己杀了武官,西伯侯念其孝顺,赐给他黄金十两,放他而归等事情和盘托出。
一听武吉要回去送死,老母亲死活就是不同意,拽着他的衣袖,大声地痛哭。
“母亲,孩儿杀了官,必定难逃一死,侯爷仁厚,我不能辜负他的信任……”武吉眼睛哭得红肿,与母亲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儿啊,母亲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你死了,母亲、母亲也不活了……”
“娘!”武吉跪倒在地上,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突然,老母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连忙拽着武吉的袖子,朝门外走去。
“娘,你要带我去哪啊?”武吉急切道,“娘,孩儿这次是杀了官,那可是重罪,即便想跑路,都跑不得,咱娘俩两条腿,怎能跑过官府的战马……”
“闭嘴!吉儿,你听娘说,待会娘带你去见一个人,只有他能救你!”老母轻喝道。
武吉一愣,“娘,他是谁啊?”
老母道:“姜尚、渔夫姜尚!”
“渔夫姜尚?”武吉眉头一皱,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到了地方,武吉发现,此处他竟颇为熟悉。
一瞧见那所谓的渔夫姜尚,不就是他见到过的那个不放鱼饵,用直钩钓鱼的古怪老头嘛!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武吉惊讶道。
“吉儿,你见过姜大人?”老母讶然道。
“嗯,孩儿挑柴入城前,路过此地,与他见过一面……”武吉说道,一开始以为这个姜尚,不过是哗众取丑,活猴般的人物,可听母亲的话儿,貌似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莫非这个渔夫,真是个有本事的人?”武吉暗忖。
“姜大人,请救救我的儿子。”老母拜倒在姜尚面前,连忙拉了拉一旁傻站着的武吉,“吉儿,赶紧给姜大人跪下。”
武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遵照母亲的指示,跪了下来。
“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姜尚笑眯眯的看着武吉,说道。
武吉把脑袋一垂,没有搭话。
“尔等的来意,老夫已知晓,你们且回去,只在乡中干活,不再进城去。就可化解此番凶劫。”姜尚说道。
“就这么简单?”武吉一愣。
“去吧。”姜尚一挥手,喝了口葫芦里的老酒,继续用无鱼饵的直钩垂钓。
“娘,这……”武吉指着姜尚的背影。
老母连忙扯了扯武吉的袖子,对姜尚道谢后,回家去了。
路上,武吉眉头紧蹙,问道,“娘,平日你素来精明,你怎么会听信一个渔夫的话?要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杀官只需躲藏在家里,就会相安无事,那西周国岂不早就乱套了?”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那个姜尚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老母也是有些怀疑,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选择相信姜尚了。
武吉不解道,“娘,那个姜尚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如此相信他?”
老母叹道,“你入城不久,那个姜尚就跑过来跟娘说,“汝儿今日入城打死人。”
“起初,娘以为他脑袋有问题,没太跟他计较,结果还真被他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