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阳县的背靠运河,自古以来就是历朝历代的繁华之所在。
有钱就代表着拥有一切。
溧阳县是如此,掌管溧阳县漕运的卢老爷也是如此。
站在城墙之下,凡清仰头望着城墙,心中一时有些感慨。
这座城,承载了他整整五年的记忆。
城门口,熟悉的呼唤声响起。
“哟,这不是凡哥儿嘛?今个怎么有空进城啊?”
徐三儿,城门卫卫卒,祖上三代都是溧阳县的城门卫。
这徐三儿成年之后,自然也跑不掉。
望着挎着腰刀,滴沥邋遢走来的徐三儿,凡清扯了扯嘴角。
“今天怎么又是你当值?”
“这不是看到凡哥儿你来了嘛,特意来迎接你来着。”
“你是想我兜里的东西了吧。”凡清蚩了一声。
“嗨,这你说的,咱两都这么熟了,今日我做主,有没有东西,这城门你都可以大方的进出。”
凡清装作向前一步。
“这是你说的啊,那我可进去了。”
“哎……你还真走啊……”
眼瞅着凡清真的要走,徐三儿顿时急了。
“行了,赶紧给他吧,看把他馋的……”
远处,已经登记完入城册的林敏儿招呼着喊了两声。
凡清咧嘴一笑,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刚才买的烤地瓜。
“给你吧,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吃这玩意。”
望着凡清手里的地瓜,徐三儿眼睛一亮,搓了搓手,双手小心接过。
手被烫的不住吸气,嘴里却不依不饶道。
“你懂什么,这玩意可好哩,管饱抗饿还能润肠子……”
说着,美美的吃上一口。
“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有了地瓜,徐三儿也不缠着凡清,抽出一只手挥了挥。
通过长长的甬道。
溧阳县的繁华缓缓展现在眼前。
叫卖声,吆喝声,吵架声,猪马牛羊各种哼唧声融在一起,砸了过来。
“让开,让开……”
凡清和林敏儿并肩前行,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喝声。
凡清一回头,一个百户模样的官差正奋力的摆手,带着一队人挤过人群向前跑着。
队伍里,徐三儿冲着街边的凡清挤了挤眼,嘴上糊的全是地瓜。
凡清有些奇怪发生什么事了,不过现在也不好询问,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徐三儿了然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圈自己的嘴唇。
冲着凡清龇了龇牙,跟着队伍消失在街角。
“这是出了啥事了?”
林敏儿手搭凉棚,踮着脚向远方看去。
“不知道,不过跟我们没关系,赶紧走吧。”
凡清莫名的有些烦躁,脑中闪过那疑似幻觉的黑影。
林敏儿撅了噘嘴,嘟囔了一句财迷,随后背着手蹦跶的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和凡清意料中的高门大户不同,卢老爷家的宅子凸显的就两个字。
清幽。
没有什么恶俗趣味的大红大紫,只有娟娟细流,婉约朗庭,柔嫩花枝,还有……
一排排声如莺啼,体若抚柳,姿态婀娜的……
丫鬟。
“好看吧?”
“好看,卢老爷的品味,真是那个啊……”
“哎你说,卢老爷那么大年岁了,这身体架的住吗?”
“架不架的住我不知道,但一定夹的挺开心的…………”
“咳……嗯咳……卢老爷过来了……”
凡清用力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林敏儿的臆想,嘴角上挑,用力咧出了个灿烂微笑。
面对大客户,凡清从来都不曾吝啬自己的笑容。
“哈哈,凡清小师傅肯来,家宅定当无忧了……”离了老远,大肚便便的卢老爷就夸张的哈哈笑了起来。
“哪里哪里,卢老爷人贵福厚,我观这印堂红润,紫气绕体,即便我不来,也当诛邪避退,不敢近身。”凡清拱了拱手,弯着腰凑了上去。
身后,林敏儿望着挂着恶心笑容商业互吹的两人,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只是从门口穿过回廊,进入中堂这段路程。
两个从未谋面之人竟然已经把手言欢,互诉衷肠。
待到两人坐定,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终于说到正题。
卢老爷叹了口气,摇头道。
“唉,不怕凡小先生笑话,小老儿我啊,这都有整整一个月没敢进卧房休憩喽!”
凡清眉头微微一挑,静待对方继续。
“一个月前,那日天降大雾,小老儿我正在卧房里酣睡,梦里就总觉得有个湿哒哒的东西在我脸上舔来舔去。”
“我被吓醒,起来以后摸索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以为只是噩梦,也就没管。”
“但第二日晚上这湿漉漉的感觉又出现了,我不敢再睡,让人将房间彻底翻了个遍,可惜还是没有东西。”
“我以为是卧房里有什么脏东西,便去寻了城东的王道长,结果做了几次法事之后,依旧未除。”
“卧房不敢再睡,我就搬出来睡在中堂之中……”
说着卢老爷伸出圆润的指头,指了指中堂后面的角落。
果然,有一付简易的睡榻。
林敏儿听的正上头,用力咽下嘴里的糕点,紧跟着追问道。
“那后来呢?”
“想必是安生了几日之后,那种感觉又来了吧。”凡清淡淡的接到。
卢老爷眼睛骤然瞪大,忙不迭的点头。
“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啊,凡小先生当真不俗啊!”
说着,急忙起身,来到凡清身边,激动的握住凡清的手,急声道。
“还请凡小先生救救老头子我啊,小老儿已经准备好一锭银钱,若是能还小老儿一个清静,还有厚报!”
凡清闻言站起身,冲着卢老爷礼了一礼,朗声道。
“定当为卢老爷排忧,我先去卧房打量一番。”
说着,拉起还在往嘴里塞糕点的林敏儿,大步向外走去。
“唔……等唔,没吃完……”
林敏儿仓促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顺了顺,便踉跄的追着凡清的脚步走出中堂。
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卢老爷面色淡了下来。
抚了抚衣袖,坐回了椅子。
面无表情的端起茶水咂了一口。
“老爷,这凡清当真管用吗?”
身后,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
一个衣裳华贵,不施粉黛却也依旧绝色的女子皱着眉,缓缓走出。
卢老爷淡漠的回道。
“一锭银而已,别说是一锭银就是十锭,百锭,只要能引出那个东西,都不亏。”
“至于人命?”
“呵,两条烂命,一锭银子,他还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