埠口岸上周虎等一众捕快还未离去。
那群靖平吏下了水后,已有两三个时辰,一直不曾归来,身为下属,他们只能在此干等。
周虎估摸着水中发生了意外。
与周虎并肩而立的还有一人,同样是野泽城中的一名捕头。
“老周,你怎么看?”
周虎经验丰富,在野泽城捕快之中,颇有威望,遇事不决,和他商议,准没错。
周虎一抹鬓下胡须,沉吟半响,“怎么看?不是有渔民下湖么,拿钱去请他们瞧瞧,若是靖平司的人果真出了意外,趁早向上禀告。
否则殃及池鱼,再给咱按上一个甚么名头,饭碗可就不保了……”
“野泽城中靖平司的人马动了大半,连任沉都死于此处的话,那可是一桩大事了啊……”
内劲巅峰的高手外加恁多人都死于妖孽之手,那水怪实力恐怕已臻至化境?
化境高手,野泽郡这一亩三分地,可没有一个。
到了渔船停泊位置,给了几名下水的渔夫一些铜板,半个时辰后,就有人折返回来,言说在水中碰到的场景。
“今个儿野泽还算风平浪静,因此俺一路往西边划,能够看到那边儿的战场。
都是些渔船遗骸,沾了很多血,到处都是……”
周虎几名捕头听罢,面面相觑。
“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啊。”
老成持重的周虎道:“速速回城,向郡守禀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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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大鲨来自于北方,而非野泽深水区的鱼妖,那么段泽招来的大家伙,便另有其人了。
如今实力精进,手底下的水怪皆有不小进展,野泽那等无人胆敢踏足的地方也该进去瞧瞧了。”
吃下鬼牛鲨的益处不小,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手底下的精兵强将。
在张顺眼中,那些水怪,要么早晚是自己手下,要么早晚成为自己盘中餐、腹中食。
“先前一直不曾用鲜血实验,此次上岸,得瞧瞧我这一身鲜血到底是否对段泽那小子存在效用,其身份,虽有猜测,可也需检验检验。
喂血不能多,只一滴便能看出大概。”
张顺远远望了一眼诸多捕快,没有逗留,手中了拎着装了星鲫鱼的竹篓,一路到了老段头家。
拿着星鲫来喂鲜血,是为了掩人耳目。
老段头出门驾车,来往城池、埠口,家中只余段妻和段泽在。
“老嫂子,我来送鱼了。”
一开门,张顺举了举鱼篓,笑道。
段妻见是张顺,面容之上布满笑意,听到张顺言语,又不满道:“顺子来了,来就来了,拿什么鱼。”
张顺和老段结下情谊,之后偷买那事儿,救了他们一家,更是成了他们家的大恩人,其中感激,不必多言。
老段头干了半辈子,驾车来往,认识的人极多,唯独没白结交张顺这个朋友啊。
“小泽身上有疾,我这当叔叔的,没甚么本领,只会捕几条鱼,弄到这补鱼,怎么说也得弄来给小泽尝尝鲜。
这鱼叫做星鲫,固本培元,而且多肉少刺,味道极好……!”
正坐在院中一张摇椅上的段泽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顺叔!”
段妻抬头望了望天色,笑道:“都这个时辰了,顺子,恰好你吃过饭再走罢。”
“正有此意。”张顺从小竹篓之中取出鱼来,“老嫂子,今个儿我亲自下厨,你和小泽尝尝我手艺。”
“哪有客人到家来做饭的道理?”
“无妨无妨。”
段妻拗不过,只能听之任之。
张顺撸起袖子,便在厨房之中忙活起来。
很快,鲜香四溢。
盛出一碗后,张顺滴了一小滴鲜血上去,亲自端到了段泽面前,笑道:“小泽,尝尝咱手艺如何。”
“好香啊。”
段泽接过手来,用勺舀了一口,吹口气,吸溜喝下,眼睛一亮,“顺叔,很好喝。”
看到娘亲不在,段泽促狭小声道:“比我爹娘做的都好吃哦。”
张顺眯着眼笑,“好喝就行。”
段泽连鱼带汤统统吃下后,面色泛起红润之色,整个人精神焕发,容光满面。
双腿似乎受到治愈,一股暖流沿着经络向下,滋养一直以来无法行走的双腿。
只是这过程并未持续,片刻功夫,药效便随之淡去。
“好舒服啊。”
段泽叫了一声,接连饮下数碗星鲫。
可却再没甚么功效。
张顺一直瞧着段泽变化,看出了那一滴鲜血对他的效用。
“我鲜血对人无用,这么说来,老段头在湖岸捡来的小子,确实……不是人呐。”
“段泽不会任何修行,躯体孱弱,而且是人身,难道野泽深处有人鱼类的种族?”
“美人鱼是罢?”
张顺自身都有几分问题,在水中也只和水兽为伍,对于甚么人啊妖的,并没甚么芥蒂。
况且来到此世许久,那狗娘养的官吏盘剥甚厚,人指不定还不如妖好。
“关于妖物化形,一点不清楚,到了今日,只听过许多奇闻怪谈,却不知此世仙人在何处。
还得接触更高层次才行啊。”
段妻听到段泽言语,忙不迭过来,“小泽,这鱼有用?”
“只第一碗喝完,浑身舒服,第二碗第三碗,就没了那感觉了。”
张顺插话道:“功效逐渐变差,应当和身体的适应性相关,往后我弄来不同品种的补鱼,先来给你。”
张顺瞧见段妻模样,笑道:“老嫂子,我和老段头啥交情,区区几条鱼而已,不值几个钱。
我现在捕鱼收获不错,区区两条鱼,手到擒来的事儿。”
段妻温声对段泽道:“你顺叔人好,等你长大了,要好好报答,听到没?”
段泽重重点头,因为吞下鲜血,对于张顺,愈发觉得亲和。
不过因所食有限,那股感情和众多水怪不同,不是敬畏。
张顺哈哈一笑,揉了揉段泽脑袋,打趣道:“那往后顺叔就靠你了。”
人形的水怪,真不知其身份高低呢!
“老段还不见回来,天色渐黑,就不在这儿待了,老嫂子,我先走一步。”张顺和段泽聊了一会儿,站起身道。
段妻还要挽留,“顺子,急啥,家中有房,我看你就老实住在家里。
我都听说了,野泽出了一条大鲨鱼,都死好多人了!
你在家中住几天,等那事了,再下水不迟。”
不止段妻说过,老段头也对张顺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都被张顺敷衍过去。
“不了,老嫂子,我还有其他事情。”
出了门后,才到巷尾,便瞧见老段下了驴车,牵着驴子过来。
“老段!”
“顺子,你啥时候来的,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
走走,回家,咱哥俩喝上一杯。”
张顺摇摇头,“不了不了。”
两人站在路边,聊了起来。
老段抽了一口烟,“这两日你最好别去湖上了,我刚从城中过来,有消息说,城中靖平吏全军覆没,都栽在了大野泽里。
那大水怪恁得厉害,可不能指望着运气好,碰不上,就生怕一次撞见,那就小命不保啊。”
张顺转了转眼,“靖平吏都死了?那官府接下来怎么说?”
“听说郡守府组织人手,召集城中诸多武师,包括几家武馆,镖局之类。
明日便会赶到野泽。
而且听说还向京城靖平司禀告此事……”
老段往返两地,不管是道听途说还是怎样,知晓的消息确实不少。
说了一会儿,老段回到家中,听了妻子的话,含笑道:“伱这老娘们常说我结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出事儿一个个避之不及。
再看顺子如何?”
当初顺子进城,老段和他对脾性,每次两人说一路话,从不要甚么车钱。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张顺对该杀之人绝不手软,可对那些对自己不差的人,百倍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