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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文卓成返程的日子,要是一到京城就出发,现在应该差不多快到锦城了。这是最理想的方案,季宣和想着,基本上不大可能这么快,不说二舅赞不赞成,就算他同意,也得在家待一段时间,去去长途奔波的疲劳。

确如季宣和想的那样,举家搬迁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远离王城,远离权力中心,发展前途是没那么大,至少安生。不过多数人不会这么盘算,谁不想光宗耀祖?在有希望的情况下,没几人能忍受默默无闻。

文二夫人娘家程家先头部队已经在锦城置办产业,后续人员也会陆续迁出,和她有来往的夫人主君们也有不少已经迁走,没道理她家窝在死气沉沉的京城不动弹。

看着自己的夫人在耳边不停叨咕,文卓成火气滋滋上升,忍了忍,实在没忍住,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程氏,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要不是看在你为文家开枝散叶,照顾孩子们尽心尽力,后院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就你那时刻想着怎么从夫家搬东西到娘家的做法,换了其他家族,你早就被休了,哪里能有你如今这么舒服的日子过。”

文卓成这次是真火了,说话不留余地,比当初刚发现时还要窝火,百般好,抵不上一样错,且还是长年累月积攒下的怒火,爆发起来不由让人心肝一颤:“程氏,都人生父母养的,对娘家好,没人会说什么,但总得有个度。你对岳父他们掏心掏肺,你以为他们对你有多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别被蒙在鼓里,不信,你就去问你身边得脸的婢仆,看她们会怎么说。”

“拿着你给的银子,用着文家送过去的节礼,嘴上说着让人听着就舒服的话,笑意不达眼底,背后不知道怎么在说道我这个在他们眼中不堪大用的女婿。这些也就算了,女婿终归只是女婿,他们也不靠我奉养,你可是他们的女儿,但凡看重你一点,就不会这么看待我,你在他们心中不过如此,面上对你疼爱,实则这里面的真情实意能有几分,一次两次可能看不出来,那么多年下来,你该不会只看自己想看的,旁的都无视这么蠢吧?”

文二夫人听着自己丈夫把她和她娘家说的一文不值,嘴唇蠕动了几下,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像文卓成说的,她又不是真蠢,只是事情已经这样,她也习惯了为娘家付出,就算发现有什么不妥,为了不让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成为一场笑话,粉饰太平般,继续沿着之前的轨迹行事,直到越来越无法收场。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已不是程家人,为你养老送终的只能是你的儿女,文家要是出事,看你娘家会不会收留你。”文卓成说完甩袖离去,徒留文二夫人怔愣在那里。

她没有去问身边的嬷嬷,有些事情一旦被人揭开了伤疤,露出溃烂的伤口,内里的污秽怎么都掩藏不住。程氏要真是傻子,文卓成哪里会让她稳坐文二夫人的宝座?不用问,她也知道,陪嫁的婢仆们在她面前只会说娘家的好话。

文二夫人将她身边伺候的亲信一个个在脑中过滤,发现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家人在程家,那些全家都跟着她嫁过来的陪房,还在她身边伺候的只剩一人,且并不得她重用,三五天能见到她一面已是不错。

以往没往这方面想,还不觉得什么,这一往深了想,顿觉水深得很。这些亲信,指不定主子是哪个,要是她们背后之人起了歹心,文二夫人一想到这个,便浑身颤栗。

“来人。”

“夫人?”

“去将我的陪嫁丫鬟嬷嬷都叫过来,到厅堂里候着。”

“是,夫人。”

等人聚齐之后,文二夫人调整好情绪,却仍难掩青白的脸色:“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将你们送回我娘家,一个是把你们在程家的家人给要过来,你们跟了我这么些年,我不忍心让你们和家人两地分居,你们好好想想,是要回程家还是留在文家。”

底下站着的婢仆一个个都变了脸色,这个选择来得如此突兀,她们一时难以抉择,想开口劝夫人维持原样,一看夫人那难看的神色,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显然,夫人已经下定决心,不容她们置喙。

这边文二夫人被文卓成一通骂给骂醒了几分,另一边潘家也在忙碌着。

“娘,您这身体能行吗?要不,我们不走了,就让宏力和他媳妇去得了。”潘明杰看着自个老母,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长途跋涉。

“明杰,娘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看着是弱,精神却好着呢,让宏力他们先走,咱们慢慢跟上,要是我身体哪里不舒服,就找家客栈多歇几天,碍不了事。”潘老太太如今是大病没有,小病不断,要不是有外孙提供的药材养着,估计她活不到这个年岁,毕竟当初家道中落时很是吃了一番苦头,伤了根本。

“娘年纪大了,眼看没几年好活,想临走前再看看外孙子,锦城那边离应州府近一些,到时候,你去接云辰过来住几天,也好了了娘的心愿。运气好一些,要是外孙郎君也调任锦城,那就更好了。”

“娘,您一定能长命百岁。”潘明杰眼眶微红,他媳妇田氏也忙上前劝说,见成效不大,便把小孙子给抱到老太太跟前,这才让她重新有了笑容。

“娘,那就这么定了,咱们慢慢走,能跟上就跟上,跟不上咱们就按自己的步调走。”

“行了,把小重孙子给留下,你们俩忙自己的去。”商量妥当后,潘老太太开始赶人,现在家里没一个闲人,不用把时间都耗费在她这个老人身上,“放心,娘和小时有你三妹照顾,出不了事。”

这是锦文郡最后一批官员前往锦城赴任,这批官员官职大都很低,如潘宏力这样的七品官还处于中间水平。

潘宏力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也在调任的名单中。他不是京官,照理不在调动范围内。问了他岳父才得知,京城还要留下一部分官员,以后京城官员就成了地方官,潘宏力这样从地方抽调的官员就是来填补这个缺口的。抽调的范围几乎涵盖整个锦文郡,毕竟不能影响当地的政务,抽调的范围越广,对地方的影响就越小。他们空出来的职务,就由下面的人顶上。

锦城是新的王城,想要到锦城定居的人很多,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得到路引,那样锦城岂不是要人满为患?官员可以附带家人,其他富户之类,那就得各凭手段,普通百姓也能获得准许,每个行省都有名额,分摊到地方,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经过一个多月,锦城的建设热潮还在持续,季府围墙已建设完毕,各个院落则还在搭建中。以这个进度来看,再过个把月,季府就能全部建造完毕。

“主子,应州府其他下人都到了。”堂屋里两个小主子在席子上睡的很香,即墨放轻手脚,小声禀报。

“你带他们去仆妇住的院子,我一会就过去。”邵云辰合上账册,起身去房里换上出门的衣衫。

“是,主子。”

季家这些年积攒了好些钱财,但也耐不住只出不进。应州府城下人的到来,正好能弥补一下空了不少的库房。

售出田庄铺子和织坊,能回笼不少钱。特别是织坊,织布机可是邵云辰改进过的,就算没有掌握新式织法,就织布机的织布效率而言,也会有不少人想要入手,出手并不难。麻烦的是要将设定恢复成最初的样子,尽量延缓织法的外传。

其实,按邵云辰的意思,是想把织布机运到锦城,后来考虑一番,最终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不是不行,而是最好别这么干。

没有哪一户人家搬家时会带上这些,这么做,不就明摆着向人展示,这些织布机内有玄机吗?

新的织布机已经在加紧制作,奈何工匠就那么几个,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要忙,连打下手的人都几乎找不到,这进度可想而知。

现在好了,一下子多了不少人,季家总算不缺人手了。随之而来的是住宿问题,邵云辰只租了两个院子,仆妇住的那个院子,庄户们有地方安顿后,空出来几间屋子,但要安置所有人,显然不可能,除非向客栈看齐,也整治出一溜的通铺。

“诸位掌柜庄头和伙计,天色不早,要是今天租不到院子,今晚就烦劳你们挤一挤,明天想必一切都能解决。”邵云辰也没多说,让大家下去歇息,只将几位负责人请到堂屋会帐。

此间事了之后,邵云辰带着账册回到季家。掌柜们带过来的库存之类货物,由即墨带着仆妇一一清点入库,东西着实不少,一时三刻难以盘点完毕。

邵云辰看着总账,嘴角渐渐弯起一个适当的弧度,笑意爬上脸庞。田铺没有急着出售,如今总算是收到了回报,卖价还算不错,家里的库房又变得充实了。

溪湾村的田庄还能安排一些农户,地段一般的铺子也入手了一个,可以在那开一家云记布庄,织坊正在建造中,等完工之后,织工就能入住,如此一来,剩下的农户和店铺伙计就不多了,到时候看情况给他们安排事务就容易许多。

邵云辰想了想,觉得在外城买铺子也挺划算,那边铺子价格低,售卖的东西虽然比较廉价,但薄利多销,胜在量大,利润也不能小瞧。

他将意思同季宣和一说,征得同意后,很快就行动起来。不知道是本着何种想法,无论是季宣和还是邵云辰,都没有取消杂货铺的想法,这个铺子跟随他们二十几年,两人已经习惯身边有这么一家铺子存在,这个铺子注定赚不了大钱,好在细水长流,只要不出大问题,这样的铺子很难亏本。

吴掌柜是老掌柜了,一直负责杂货铺的事宜,目前带着徒弟,想等到年纪之后,就请示主家回家养老。

有着吴掌柜掌眼,很快就挑好了铺子,就在宣庆街上,不是最好的地段,杂货铺吗,也不需要位子多好,要么选择开在居民区里,要么就在闹市上,那边人流量大,客人相应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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