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春~色弥漫,唯余点点令人遐思的春光。
一夜好梦。
翌日,又是忙碌的一天。
这次跟随季宣和夫夫到锦城的仆役中,庄户只有寥寥几人。庄子已经买下,这些人很快收拾妥当,采买一番后,就跟随认路的李庄头赶往溪湾村。
田庄上有现成的房屋,到了之后庄户们立马就可以入住,这为邵云辰省了不少事。不过,眼下快到农忙季节,田地里的庄稼宁家人要收走,为此,庄子的价格在宁家要价基础上降低了一些。
还有那些佃户,立契那天时间很紧,邵云辰就没仔细查访,直接将宁家同溪湾村佃户签订的契约转了过来,租子照旧。邵云辰初略看了看,佃户不少,足有六家,都是家有闲置劳力而田地不足的人家,租种了将近一百五十亩。
邵云辰有些发愁,五十亩田地才能安置几个人?等到应州府那边田铺出手,到时候庄户们就该闲的发慌了。蓦然辞退佃户,不大妥当,还是继续买田庄吧,有机会就买个大的,省的尽买小田庄管理起来费事。
即墨问清楚溪湾村附近的收租状况,发现很统一,都是收五成。邵云辰决定随大流,这种事情上不宜冒头。
田庄买了一个,织坊地皮也已经买下,季府建造一切顺当,差的只有铺子了。铺子不是没有,而是实在有些贵,这个时候入手显然得被卖家狠宰几刀,邵云辰还处于观望中。不急,价格总有松动的时候。
锦城还是处于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当中,亏得古时候建房快,一般的房子通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建成,晾晒时间也短,基本不用担心油漆中毒这样的事。
锦城很大,最初季家那些闲着没事,被邱伯派去闲逛记录各家门户的人,几天工夫,他们也真的只是记录了谁家住在哪个巷子里,邻居又是哪家这样的信息,更详细的消息,苦于时间不足,无法得知。
就说让重点留意的季家文家和邵家潘家,光中城就有不少家。贸然上前打探有些失礼,季宣和同邵云辰暂时还不想惊动他们,就只派了几人去这些宅院附近留意,探清楚是不是他们认识的那四家。
最终汇聚到季宣和手上的资料显示,季家有两家同季宣和有点关系,一家当然是他的父家,目前还只有季大老爷在,季大夫人等其他季家人似乎没来。另一个季家则是投靠庄王,有个姑娘为庄王侧妃的那家季家嫡支一脉。
这下好了,季家嫡支那脉发展比季老太爷这一脉要好,以前都是季家嫡支那脉拿到话语权,现在分属两个阵营,又各有一个女儿成了王爷侧妃,还都育有王子,两个侧王妃往来间那是火花四射。
一个是想着原先身份比对方高,如今竟然平起平坐,自是咽不下那口气。一个则认为,当初就一直被嫡支压着,好不容易地位相当了,自然不想再落人于后,碰上了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
出身不同,导致两人性格不一,季锦娴更能隐忍,季家嫡支的季锦玥个性则更高傲一些,两人对阵,相对而言,季锦娴明面上吃亏的次数比较多,实际上真算起来,她更能博取旁人的怜惜,不知内情的人,都会以为是季锦玥在欺负季锦娴,到底谁吃亏,这还真不好说。
这些事情,季宣和夫夫自是不清楚的,他们也不需要搭理这些,自觉和他们的关系不大。
文家跟季宣和当初想的没差,只派了管事负责锦城的事物。文卓成这个时候刚到家没多久,就算想将文家搬迁到锦城,那也得等一段时间。至于文府另几家,当京官的都来了,家眷有的随行,有的则没有。
邵家也差不多,有部分家眷随着丈夫居住在锦城,至于在不在这里落户,那得看锦城以后的发展前景。大户人家家大业大,这种关乎整个家族的事,不好轻易决定。
潘家则是毫无踪影,季家人翻遍了整个中城都没找到。去年得到的消息,潘宏力还只是个七品知县,没准来了锦城,也拿不到中城的宅地,说不定安家在外城了。
邵云辰听下人们说,他们就曾见过不少芝麻小官没有足够的实力,只好将宅子安在外城靠近中城那块。外城那么大,季家人现在都很忙,没有多少闲余人员,邵云辰只好按捺住心神,将能抽调的人调出去负责此事,其他人照旧。
季宣和作为世子先生,起初那些天,真是闲得很。他看过同屋其他人,好似不像他这么悠闲,旁敲侧击下,才发现,原来他们都有着副职,有着别的事要干,只有他这个新来的先生,初来乍到,上面也就没派给他公务。估计是对新人的照拂,想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熟悉同僚,融入大环境中。
和季宣和同屋的先生助教,与季宣和的关系不是平级就是下级,他又不用急着上位,犯不着巴结和拉帮结派,拉拢同僚,难怪他会觉得太闲了。
其他先生刚来时,新人吗,就算同屋里没有上级,主动交好同僚总没错,再说比他们先来的先生,资格比他们老,为他们搭把手,不费多少力,还能让自己的仕途更加平坦一些,乐意这么做的人还真不算少。别看先生们各有各的骄傲,为了以后计,在可以的范围内,他们也是会妥协的,真正连做人都不会的,早就被排挤下去了。
季宣和同大多数先生不同,他的傲傲在骨子里,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一眼看去,还会觉得他很随和。只有像邵云辰那样,和季宣和接触久了,才能察觉出来。
季宣和虽然不会主动去巴结拢络同僚们,但他的交际能力不错,正常的往来都有参与,不至于让自己被人给孤立起来。
至于少数同僚有意无意间,让季宣和干些不在他分内的事,季宣和权当没听到。他又不是职场新人,犯不着为这些事忍耐。
季宣和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可笑,现代社会处处标榜平等,其实到处都充斥着不平等。公司老员工欺压新员工,家里父母打骂孩子,学校里老师之于学生,领导和下属,男女之间……不平等的地方随处可见,从孩子出生开始,这些不平等将伴随他们终老为止,谁都无法避免。
先生之间相处还算融洽,因为没有直接利益关系,助教和先生之间就有些微妙了,助教想上位,就得把拦路虎给干掉,这个,难度有些大。没有确切的把握,助教不会冒险,一个不慎,连助教职位都给丢了,那可就蚀本了。
总的来说,季宣和在华阳院的生活还算不错,知晓他的态度后,再没不长眼的先生让他做份外的事情。毕竟世子先生这个没多少油水可捞的职业,不像朝堂斗争那么凶险,季宣和待的还算愉快,就是太闲了点,为了打发时间,他不得不找些事情来做。
帮其他先生做事肯定是不行的,要是事情都让他做了,那还要其他先生干嘛?所以,季宣和只能挖空心思,想方设法让自己忙碌起来。
这样清闲的日子没让季宣和过多久,上面很快就让他在工部挂了一个闲职,从四品的郎中。术科吗,和工部还是能扯上不少关系。同时任职的还有葛真、庄怀林和舒畅,前两人是正六品的工部主事,舒畅则是正七品工部所正,一样都是闲职。舒畅虽只是助教,他的官职可比七品知县还高,能得到兼职是必然的。
不过三人在工部挂靠的职位要比他们正职的官阶要低,这和季宣和不同。
确实,这一点季宣和方方面面都占据了优势,一方面他在安王和世子那都挂了号,另一方面,他可是当过地方知府的,那可是实权职务,地方上比知府官职高的不少,但执掌一方的,知府上面就只有布政使了。
怎么说,让一个知府来做世子的先生,虽说算不上明升暗降,到底比不了知府的权力大。先生就是先生,官职再高,若没有其他的兼职,作为太傅少师还好,底下管着众多先生,他们身上别的职务也不会低,像季宣和这样,手下最多有一个助教由他管,这和知府比起来,可谓是天差地别。不给点好处,估计先生们的心都要飞了。
闲职也属于实缺,只是平时揽的公务少,和虚职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
季宣和不是权力欲旺盛的人,对于上面的安排,他是欣然接受。之前确实太闲了,有个挂靠在工部的闲职,也能让他生活更加充实一些。
由于主职还是世子先生,季宣和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华阳院办公,当然能拿到外面的公务,自是不那么重要的,他本来就是个闲职,机密事物也基本轮不上他。
去工部报到那天,季宣和的直属上官工部右侍郎给他派发了不少处理起来比较繁琐,却不甚重要的事情。季宣和没有不爽,拿到公务就向上官告辞。
这和刚入职的公司新员工不同,这些活确实是工部郎中的份内事,只不过没多少人愿意做罢了,接活都得推三阻四。
季宣和他们这些官员则不一样,他们的主职还是世子先生,不是能力强到逆天,副职终归盖不过主职,能力不算太出色的,副职发展不会太好。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华阳院,与副职同僚间的情意也就那么回事,能两者都游刃有余的,只有极少数很会为人处事的官员。
季宣和对于能拿两份薪俸还是乐意的,他现在不比以前,当知府,可是有不少正常油水可捞。现在吗,世子先生属于清水衙门的职务,他任的工部郎中又是个闲职,只有死板的薪俸可拿,旁的好处轮不到他。
季家不是豪富之家,却也不将这点俸禄看在眼中。若无家业撑着,光他这点薪俸,还真支撑不起他们一家的开销。
季宣和清闲的日子自此结束,他一边顾着世子的课业,一边忙着工部右侍郎派发给他的公务。季宣和没这么傻,他虽一点没有推脱就接受了这些繁琐的事务,却不会一门心思花在这上面,该休息就休息,到点就下衙。反正这些公务都不是急件,没必要为此不辞辛劳,为此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