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叫下官过来是?”见安王不开口,季宣和只能硬着头皮上。这么多年的官也不是白当的,季宣和不会高看自己,却也不至于让自己低到尘埃里。人活一世,不说别的,至少要让自己过得愉快。
安王观察了片刻,才出声道:“坐。”
季宣和没有推脱,应声坐下。他不像其他人那样诚惶诚恐,干干脆脆,实打实地坐下了。季宣和敢如此不忌讳,自然是笃定了一点,目前安王对他的宽容度甚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拿他开涮。
安王心道,真不是个省心的,深谙打蛇随棍上的道理。安王见过季宣和多次,却都是一扫而过,这样近距离长时间观看,可从未有过。
这时,他才发现,季宣和在西林县当了六年知县,皮肤竟然没被骄阳晒黑,没被风沙吹的粗糙,这就有点让人惊叹了。就连他身为王爷,大把的资源供他享受,肤质可也没在京城时那么好。安王心生疑惑,却没有过于纠结,有些人就是天生如此,旁人羡慕不来。
“煜儿,这就是救了你的季宣和,来,叫季叔叔。”安王嗓音低沉,听着容易让人放松心神,换成其他爱慕安王的人,估计早就沉醉其中了。
季宣和没有受到影响,却也感觉心神一缓。看来成功之人必有成功的理由,光外表和嗓音就能为安王增色不少,再加上卓越的才能,又身居高位,难怪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大有人在。
“季叔叔,陈煜真心谢过。”陈煜起身,鞠了一个九十度深躬,言语神态都非常诚恳。
大家都是聪明人,安王没有过多解释,季宣和却猜到了大概。眼前的陈煜估计就是早前拐卖案中的其中一个孩子,估摸着就是给他送过两次礼的那个陈二少爷。
王子行的礼,季宣和可不敢受,只是中间隔着一张桌案,想拦也拦不住,索性他就意思意思,出言阻止了一下,见事成定局后,反而坦然受了。季宣和从没想过要那些孩子报恩,无所求之下,行为自然要比旁人更加坦荡一些。
安王眼睛利得很,短短几息时间,他就摸清楚了季宣和的一部分性子。加上之前调查所得,深知这种人不好糊弄,也不好收买。季宣和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只要不越过他的底线,一切都好说,一旦把他给得罪了,就等着什么时候被他反戈一击,不把人磨掉一层皮誓不罢休。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季宣和看着不像处事凌厉之人,谁能想到爆发起来,就如同讯鹰一样,不动则已,一动必是杀招。
安王很快就知道要用什么态度对待季宣和,正常往来即可,不用特意做些什么。他阻止了季宣和,开口说道:“季卿,煜儿这礼你受得。要不是考虑到安全问题,兼之不想给你添麻烦,本王早就派人送他上门道谢了。”
见安王都这么说了,季宣和没再纠缠此事,支着身子侧耳倾听。安王叫他上门,总不会只为了这点小事。
季宣和觉得穿越前辈们都很谨慎,在不威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以前学的知识是能用则用。这也是导致锦朝被穿成了筛子,虽然进步很大,却始终没能跨入现代科技社会的原因。季宣和也是如此,轻易不肯动用以前的学识。
阿拉伯数字和简单的算法早就出现,只是知识依旧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是统治阶级的惯用手法,帝王的统治能多维持一天也是好的。权利诱人,在皇帝和总统主席之间选的话,他相信,但凡有些野心的都会选择当皇上,独~裁的滋味太过美妙,很少有人甘愿放弃。
锦朝比较特殊,开国皇帝本身就是穿越人士,位置坐的越高,他以前的学识能起到的作用就越大。要是陈太~祖有这份心思的话,锦朝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科技力量还是被限制了,没有大步迈向科技变革时期。
季宣和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如今这样,山青水明,空气清新,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活动空间都相当大,自由自在也挺好。科技发展,通常伴随着环境污染,不过这一步终归是会走到的,只是时间早晚不同而已。
陈太~祖是穿越人士,能给后辈们留的他都留了。仁泰帝比较特殊,他临终前都没有指定哪个皇子继任,导致太~祖的某些传承就此断了。安王等人都有所耳闻,但找不到具体传承的册子,只好作罢。
这次安王叫季宣和过来,就是他发现季宣和在术科上造诣很高,甚至高过那些博学多才的老学究,眼界也宽,对很多东西都不觉得诧异。安王也是从底下人手中上报的种种消息中推测出的,并没有实质的证据,他相信自己的猜测,季宣和绝对是个人才,不仅仅限于内政,其他方面也可以挖掘一二。
知识只有学到手里才是自己的,正好陈煜有些年纪了,观念已经初步形成,可以接受一些偏门的知识。锦朝仍旧是以文治国,文风盛行,术科之类大都是学子在文道一途不好走,才会选的。
安王虽然相信自己的推测,却也不能草率决定。他从精通术科的学者那里拿了一些题,每门科目挑了几道出来让季宣和现场解答。
安王没有多解释,直接把题递给了季宣和。这让季宣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是按实力答题为好,还是要蒙混过关。在不知道安王的目的之前,如何选择还真是两难。
季宣和眼睛放在术科题上,脑子飞快转动,无缘无故,安王不会让他解题,必是哪里让他察觉到了,看这五花八门的题目,也许安王也并不确定他会哪些,索性将能搜罗到的科目都提溜出来,让季宣和解答,探探他的深浅。
季宣和权衡再三,知道他要说不会的话,安王必是不会相信,只要这次不会的,估计以后也只能不会了,在安王这儿备了案,从此之后就要刻意避开他会而没有透露出来的,没准一不留神,他就露了马脚,还不如会什么答什么,真不会的他也没辙。
季宣和跟着甄老夫子学过术科,用甄老夫子教的方法,一般问题都难不倒他,只是他只学了个形,平常多数时候都用不到,因而他没有深入研究,若想解开那些意思繁杂的难题,光靠跟甄老夫子学的解法,季宣和觉得有些题他还真解不出来。
季宣和先将题目过了一遍,挑出用古法就能解的先行处理掉。至于那些剩下的,季宣和只能哀叹,这些都不做的话,以后就不能将他所学全都传给过继的子嗣,平时要用到这些知识时也只能避开。
安王在观察季宣和,季宣和也同样在观察安王和世子。季宣和看人眼光还算准,这两人都不像是那等会过河拆桥之人,只要别触犯他们,他的安全应是无碍。特别是刚见面的世子,季宣和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好感,孩子毕竟还小,眉眼间不经意就流露出了对他的善意,季宣和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为了不让自己的行为惊世骇俗,季宣和只能将现代的解法尽量转换成古法,这可真难为了他。实在转不成的,则只能用已经存在的知识。锦朝没有禁海,海外诸国的语言也就传了过来。季宣和在锦朝没有学过外语,他能接触到的只有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
有了写手系统之后,给季宣和附带的好处就是记忆力日益见涨,光这一点,就能让他轻松不少。季宣和以前不喜文科,大篇大篇需要背诵的要点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
如今记忆力变得更加出色,却也没能改变他的习性。科举过后,除开与政务有关的律法之类,其他的,他很少再碰。反而是既能陶冶情操,又能娱己娱人的琴棋书画这些,时常被他拿出来,随性而为一番。
伴随着记忆力增强,以前模糊的记忆也愈加清晰。季宣和离开学校多年,长时间不用,很多知识本该被遗忘在角落,因着记忆力的增幅,不仅没有淡忘,反而一想起来,就能随时调用。
安王给的那些题,大部分都是初中生就能解答的,有些却要运用高中知识。安王挑题有其目的,摘出来的题目并非最难,而是指向性非常明确,很多想深了就能和生活中碰到的事件联系起来。
吭哧吭哧写了好半天,季宣和才将所有题目解完。他挺佩服安王和世子,两人陪他解了至少一个半时辰题,一点没有不耐烦的样子。这么长时间答题,季宣和不是没碰到过。以前那是因为题目多,难度也不小。这回可不是,若让他放开手脚答题,他很快就能搞定。
这样绞尽脑汁用现有的知识解题,可真让季宣和煞费脑筋。当他将案卷推给安王,示意他答完时,后背都起了层汗。这样的事情再来几次,他铁定会折寿。
仁泰帝的儿子们,没有一个蠢货,也许有些科目他们不擅长,最少大致意思能看懂。安王拿起卷子,大略扫了一下,发现每一题都答了,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答案,两相一对照,发现全对。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在于有些只有答案,不知道如何解的题目,卷子上都有完整的解题过程。
安王一细看,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怪不得他刚拿起卷子时,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原来是出现了一些英文字母。
这几题,季宣和一时半会无法将解题方法转换成古法,他只好绞尽脑汁,设定了一些未知数。以前学的数学,运用大量字母,英文字母只占了一部分。放在季宣和这里,却成了全部,旁的字母他一概不能用。
其实学会了方法,不少题用一个套路就能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安王随便挑了一题,按照季宣和写的看下去,居然也没有理解上的障碍,将解题过程全部看下来,不说换道类似的题目,他就会做,至少能看的懂,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安王身居高位,见识不凡,对他来说,锦安郡官员再厉害那又如何,还不是要为他所用?只要不威胁到他的统治,他向来是兼收并蓄,官员越能耐,他能得到的好处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