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是季家少主君啊,连小少爷都出动了!怎么今儿个过来买鱼?来,来,瞧瞧咱家的,都是上好的小黄鱼,看这光泽,刚打上来没多久,要不要来一点?”秦老二家的热情招呼着。
季家可是个大主顾,这么多人一起出动,显然是要采买一番,不止秦老二家的,附近几个大媳妇小姑娘的,都有些心动。
能不能卖出个好价格,可全看摊主的本事。能多个一文半文也好啊,他们绝不会嫌弃的。
“季家少爷,我这里的鱿鱼个头都不小,还有新鲜的虾子,要不要来一点?”
“哎哎,东家,家里刚捕上来几条带鱼,您拿回去尝个鲜。”
这个媳妇子显然是庄子上的佃户,想要继续佃季家的田种,损失点带鱼算不得啥。要知道季家的田抢手的狠,她家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绝不能因小失大。
佃到季家田地的拢共就没几家,村里眼红的人家多着。她家有了今年的收成,日子可比以往好过多了。
这也怪不得佃户如此讨好,锦朝田地租子一般是税后四到六成,杨家埠田地大多集中在几个小地主中,租子最高的收到六成,最低的也有四成五,大部分是收五成。
邵云辰给出的租子就是四成五,季家田地又基本都是良田,只要佃到的人家,基本能将日子过下去。
这些佃户都是邱管事详细了解之后定下的,不敢保证人品有多好,至少不会合起伙来欺诈外来户。
有人道好,自然有人记恨。那些原先佃着季家田地的人家免不了在背后说三道四,败坏季家的名声。
对于此,邵云辰却并不怕。季宣和身上有个七品虚爵,没什么大用,只每年能得五石米粮,免除徭役,跻身于底层士族之外,再无他用。
可就这么一个毫无实权的虚爵,多少人想要而不得?虽说被各路前辈穿成了筛子,阶级不再那么分明,士族阶层仍是高人一等,很多隐形的价值不能以银钱来衡量。
但凡二品官任满五年以上都能获封虚爵的殊荣。虚爵中七品是最低的,对于官宦人家来说,也不过是聊胜于无,却也没人敢把这个爵位不当回事。当一个家族败落之后,这个虚爵就会成为一家子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要有基本的米粮供给,又免除徭役,一个家族东山再起的几率就会大增。
最重要的还是士族身份,这个看起来不起眼。当拥有虚爵的人被告官时,不可对其动用私刑,屈打成招不能成行。不能无证据抓人,没判刑时当以礼相待。就凭这点,很多人都眼热不已。
既然有如此好处,自然也有限制。虚爵只传嫡子,嫡长子一满月就会自动继承父亲的虚爵,若爵位高于七品,则每代降一级,直到七品为止。
当娶的是女妇,又无嫡子时,虚爵将被朝廷收回,当然要等承爵之人以及他的嫡亲兄弟嫡亲父辈嫡亲祖父辈全部身亡之后才落实。
若娶的是男夫,则可以过继两个男丁作为儿子,不幸都夭折的话,虚爵一样断了传承。
杨家埠没有哪一家是士族,考个秀才可不能称自己为士族,至少也要中举才勉强算是。
有虚爵在身的另一大好处就是,只要子嗣旺盛,可以一代一代传下去,每一代承爵那一支包括他的直系父祖都归为士族。而科举出来的,后代一样需要靠自己从科举中杀出一条血路,才能立于士族之中。
季宣和能平安长大,是因为大老爷身上还有个实爵存在。不然的话,以季宣和对他母亲的了解,一旦四弟科举之路不顺,他就得小心自己的小命了。
不是季宣和恶意揣测,这种事情真的极有可能发生,而且会赶在他过继儿子之前。一旦他过继了儿子,再灭掉他已无济于事,最多也不过就是泄愤把他们一家人全都干掉,使得虚爵被朝廷回收。反正只要他有了后代,虚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传承下去。
其实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无论季宣和有没有过继,只要灭了他,爵位虽然不能往下传承,但却可以传给同辈或父祖辈。至于到底传给谁,以季府的情况来看,十有□□会落在他四弟身上,爵位一直可以留到四弟过世为止。
好在他父亲身上有个实爵,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不然,季宣和觉得他将性命堪忧。
今天的鱼市上卖的海产都很平常,没什么稀罕物,这几条带鱼已经排在前列。
不用邵云辰指示,邱伯主动上前买下了那些带鱼。佃户们送上门的孝敬他们可以收下,直接摆摊子卖的东西,季家却不会占这个便宜。
那个媳妇子作为季家佃户,和东家打了一年交道,知道东家的秉性,没有推脱,干脆利落地收下铜板。再怎么说都是东家,她给的价是最低的。
邱伯没有非要多给银钱,以低价入手了带鱼。
季宣和很能理解,现代给自己上级送礼的不要太多,那还是标榜人人平等的时代,换到现在,你不收下,反而会吓到这些佃户。
他们来得早了些,鱼贩子还没来。邵云辰是故意提早到的,不然来晚了,就只能捡一些挑剩的,季家还没穷到此等地步,只要不是特别贵重的海产,旁的随便买。
没什么好挑的,都是寻常物事,邵云辰让邱伯他们选些自己喜欢的。
现在季宅就八口人,海产又便宜,也就不那么讲究了。
众人很快就采买完毕,季宣和看够了新鲜,开始犯困。他身体本就弱,今朝还没有睡饱,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他没再坚持,靠在邱伯肩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季宣和的丫鬟,邱伯大女儿邱霜递上带帽披风,将季宣和裹得严严实实。
季家人口少,下人们没有太明确的分工。今天买了不少海货,六人都在院子里忙着收拾。
邵云辰正在看账本,快到月底了,他要将帐理一理。
季家目前只有一个杂货铺子,账目却也不少。尤其是杂货铺,针头线脑的,货物繁多,每个月账本细目都有厚厚一列。
人心大多都是贪的,不贪只是因为没那个机会,真正老实人又能有几个?
邵云辰对此深有感触,他的奶娘严妈妈一家就是如此。他还在邵家时,也没觉得严妈妈有哪里不好,看起来似乎很关心他。一旦等到得知他要嫁人,就开始一边瞒着他,一边四处托门路另谋他路。
打量他人小好欺负不成?他们这么做,难道以为他会不知情?
他们这么选择也不奇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王妈妈是邵府家生子,不肯跟他走也无可厚非。令邵云辰不爽的是她太能装了,之前他一直没发现王妈妈有此等心思。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他定要擦亮眼睛,莫再被表象所骗。
邵云辰看着睡得流口水的季宣和,脸上浮出笑意,掏出帕子,仔细给他擦拭嘴角。心里暗道:我会待你好,希望你莫要负我。
人都是需要寄托的,邵云辰外家指望不上,父家更不可靠,他现在唯一的家人就只有季宣和一个。移情作用也好,寻找靠山也罢,邵云辰仅靠直觉就下了这个决定。
时光飞逝,季宣和每天吃药时都找各种借口将人暂时支出去,然后将汤药收进系统仓库中。为此,他没少和邵云辰他们斗智斗勇,简直将十八般技艺都贡献出来,费尽了脑子。
季宣和通过系统得到的汤剂,需每隔几天服用一回。每买一剂,系统币就大量缩水。他每天辛辛苦苦码字赚的,还不够药费。眼见系统币一天比一天少,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毫无办法。
既然看着心痛,他索性就不看了。反正身体是必须治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点代价必需付。系统会自动留下一个月的能源费,他也不用担心会超支。
这些天来,季宣和每天都坚持码字,虽然坚持不了多久,也能稳定地保持至少每五天更新三千字的频率,偶尔还能加更一回。看着读者缓慢增加,订阅也渐渐变多,季宣和有些严肃的小脸上都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赚的越多,他能选择的货物也就更多。暂时还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多赚些系统币有备无患不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他不想需要物品救急时,系统却告诉我,系统币不足,无法购买。真到了那时,他铁定会吐血三升。
季宣和睡得香甜,直到日上三竿才彻底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