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鞭子下去,马运山身上的白色囚服,已经变成了血红。
有的地方,连衣服也被鞭子撕裂,里面一片血肉模糊。
即便如此,马运山除了抽在脸上那鞭子发出了惨叫声,后面的每一鞭子,都是喉咙里一声闷哼。再没有发出那细心裂肺的惨叫声。
“马同知的意志力,可是比您手下那千户强太多了。您听听他的惨叫声,从未停息过。”杜少勤停止了抽打,缓缓转过身子,朝着墙角那堆满“工具”的布片走去。
马连山没有吭气。
这十几鞭子,鞭鞭到肉。若不是自己努力的想着心中的仇恨,来尽可能的分散注意力,恐怕早已经坚持不住,大声的惨叫起来了。
这只是开始,自己还要遭多少的罪,能不能坚持下去啊?
马运山的心里,已经有点七上八下了。
而那边的杜少勤,走到布片旁边,拿起上面的辣椒面袋子,将手中血淋淋的长鞭塞进去搅动了几下,等鞭子上沾满辣椒面,变得红艳艳的如同一根红绳一样,方才拿出鞭子,放下辣椒袋。
“马同知,刚才我们只是热身,接下来,才是您终生难忘,最为刺激的‘享受’过程。您可要用心仔细的感受啊。”杜少勤提着那根“红绳”,一脸兴奋的道。
靠在墙角的段天明,此刻已经坐在了地上。
听见杜少勤兴奋的话语,不禁抬头看去。
杜少勤一边走,那鞭子上的辣椒面一面掉落,如同要给地面撒调料一般,红红的落了一条道。
“我说杜役长,今个的时间尚早,你这么快就上调料了?”段天明道。
听见声音,杜少勤停了下来,看向已经喝的满脸通红的段天明,做出一副很是严肃的表情。
“十几鞭子下去,马同知居然只叫了一声。我感觉,这力道可能是有点欠火候。早点上‘调料’,让马同知早点‘享受’。”
微眯着眼睛,段天明用右手揉了揉鼻子,左手的酒壶抬起,又朝着嘴里倒了一口烧酒。
“趁着点,别弄死了。明天我还要亲自上手呢。”
“辣椒面上身,只会是爽,要不了命,段役长尽可放心。”杜少勤嘿嘿一笑,扭头继续朝着马运山走去。
听见两人的谈话,马运山愤怒的将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们还是人吗?你们就是禽兽,就是畜生。
正常的刑讯逼供,刑讯只是手段,供词才是目的。
而你们,不要供词,毫不掩饰的在享受刑讯的快乐,你们这般的残忍折磨与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对,此事一定是紫衣校尉那小人特意吩咐的,也只有他,才会这般的阴险歹毒,才会以折磨自己为快乐。
可是,自己已经浑身是伤了,这辣椒面一旦落在了伤口上,自己还能坚持不?
不行,还是要坚持。他们越残忍,自己越要坚持。
绝对不能让他们体验到折磨自己的快乐。
马运山再一次咬紧了牙关。
看着马运山那眉头紧皱,浑身抽搐却还努力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样子,杜少勤冷哼一声,手中沾满辣椒面的长鞭如同没有使劲一般,就落在了对方身上。
“啪”的一声,长鞭碰到了马运山的身体,鞭子上的辣椒面因为碰撞,纷纷落下。
“这一鞭子,怎么和没吃饭一样,他想干什么?”马运山心里一阵嘀咕。
然而,还没等他将心中的疑惑想明白,周身那种肌肉被撕裂的疼痛感,迅速被一种火烧火燎的刺痛感所代替,而那种刺痛感,似乎想透过他的肌肉,刺向他的骨头。又似乎想刺向肠胃,刺向心脏。
马运山的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将绑着他的床架子,都摇晃的一阵阵咯吱咯吱乱响。
“禽兽,畜生。”喉咙涌动,马运山再也坚持不住,大声的咆哮起来。
他不敢继续憋着,他怕自己憋着,这种刺痛传遍全身,痛的他昏迷。
他必须用大声的吼叫,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杜少勤没有理会,手中的鞭子扬起,又落下。
这一鞭子,刚好抽到了马运山身上的一处伤口,鞭子上那残留的辣椒面,被鞭子的力道,硬生生的挤压进了伤口之中。
顿时,那刚刚还停留在身体表面的刺痛,一下子穿透肌肉,彻底的刺进了骨头。
“啊。。。”马运山终于是忍不住,惨叫了出来。
双手紧紧的抓着绳索,用力的抖动着。
这种刺痛,让马运山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一种难以言辞的痛,针刺一样,连骨头都痛。火烧一样,浑身肌肉里里外外,都被架在炭火上一般炙烤。
马运山脸色苍白,额头黄豆大小的汗珠,滚滚而下。抓着绳索的双手,指甲狠狠的抠着紧绷的绳索。
几个指头因为用力太猛,指甲盖子都被抠掉,没有指甲的指头,血肉中隐隐能看见白骨。
但这一切,都不足以抵消马运山那来自身体的刺痛,浑然不觉的用那没有了指甲盖的指头,继续奋力的抠着绳索。
粗糙的绳索,没几下就将指头上的嫩肉磨碎,开始摩擦那指尖彻底露出的白骨。
这一刻,马运山只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了肌肉,只剩下了一副骨架。而这副骨架,也因为那种无法忍受的刺痛,一点点的在消失。
可是,骨架在消失,刺痛却没有任何的减少,沿着脊椎骨,快速的向上窜动。
脊椎,颈椎,大脑。。。一路向上。
“嗡”的一声,马运山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彻底碾碎了一般,连念头都无法存活,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对面,杜少勤刚刚扬起的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从马运山的身体旁边落下,“啪”的一声,抽在了地面上。
“啥玩意,装的挺硬气,一个辣椒面就晕过去了?”抖了抖手中的鞭子,杜少勤咂巴了几下嘴,一道口水吐在了马运山的身上。
连续几天没日没夜的忙碌,段天明是真的太困了。若是不是用烧酒刺激,此刻恐怕已经躺在刑部大牢的地板上睡着了。
原本想着,今个在东厂好好的睡一觉,结果肖尘回去,让自己和杜少勤一道来“照顾”马运山。
对于肖尘的安排,就是天塌下来段天明也会执行。
可是,一走进牢房,那种无法抗拒的困意又袭上了心头。
多亏他早有提防,随身带了一壶烧酒。
便让杜少勤今个忙活,自己靠着墙壁,勉强依靠着手里的烧酒,保持清醒不让自己睡过去。
模模糊糊的听见杜少勤的话,段天明努力的抬起头,朝着马运山看去。
看见吊在床架子上的马运山,脑袋歪向一边,如同死了一般一动不动,段天明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许多。
右手在地上一推,整个人弹射般的站了起来,双腿移动,眨眼间就到了马运山的跟前。
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对方的鼻子下面。
感觉对方还在呼吸,段天明收回手掌,在自己的胸口轻轻的拍了拍,看着旁边咧着嘴嘿嘿笑的杜少勤:“吓我一大跳,我以为你将他给整死了。”
“这马运山真是个废物,辣椒面刚上去,就晕死了。”杜少勤很是鄙夷的道。
“他就是嘴硬,这辣椒烧肉的味道,吃不惯。”段天明哈哈大笑着,身体往前一凑,仔细瞧着马运山身上的伤口。
伤口上,凡是有辣椒面的地方,都如同油煎一样,缓缓的冒着小气泡,还隐隐的发出一阵阵“滋滋”的声音。
随着那“滋滋”声,伤口的碎肉,竟然真的在一点点的收缩。
“你这辣椒面,怕是真的能将他的肉给烧熟。”打了个哈欠,段天明捂着嘴巴。
“他不是要做个硬气的汉子么,我去打水,把他浇醒来,让他继续享受。”杜少勤坏坏的一笑,匆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