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头十分安静，只有外头传来的风吹过树梢传来的轻微声响。
“续…续爷…”
付三抿了抿唇，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付续。
付续眉眼微抬，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青年的眼底，有蔓延上来的血气。
乌黑的发，苍白的脸，衬得眼底的血气。
看起来，触目惊心。
“什么事？”
付续捏着手里头的杯子，不住地用力。
上面似乎还有残留下的温度。
“您…是不是恢复了…”付三迟疑了几秒，还是把心里头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付续咽下杯中的最后一滴水，喉结动了动。
他掀起眼：“这段时间，烟烟有同他发生什么吗？”
付续口中的他，是自己的另一个人格。
对于他而言，这是完全分裂开的。
他同另一个人格，永远都不会是同一个人。
“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付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付续。
之前为付续诊治的医生，都说他原本的人格才是主人格，会拥有副人格的记忆。而副人格，却只有极少的可能性，会拥有主人格的记忆。
主副压制，特别的明显。
“我不想再问一遍。”
付续自然是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他清楚地知道，纪烟是如何在这个青年的面前，泄下了防备。甚至在危险的时刻，打电话给他。以及，在危险的时刻，这个人格抱着纪烟，躲过了一颗子弹。
他熟知纪烟每一个眼神的意义，也熟知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只是，没有他。
付续垂下眼，头丝遮住了他的眼。
明明是同一张脸，这会儿却是显得有些阴郁。
“没有。”斟酌了几秒，付三还是应出了声。
两个人格，都是付续。
“我要同烟烟有关的所有资料，还有照片。”付续抛下一句话。
付三并不觉得意外，很快应了一声。
孙谱推开门，恰好撞见了急匆匆离开的付三：“三儿，你脸色怎么这么严肃？”
想到了什么，孙谱皱了皱眉头：“是不是阿续的病，更加严重了？”
付三瞥了眼孙谱，叹了口气：“续爷没事。”
“那是怎么？”孙谱挑眉。
付三没回答，匆匆离开了。
孙谱望着付三离开的身影，摸了摸鼻子。愣住了，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阿续，现在感觉怎么样？”
房间里头没有开灯，孙谱随手打开了灯。
青年靠在沙发上，眉眼微垂，脸色有些苍白。他的手指搭在沙发上，漂亮的近乎晃眼。手腕处，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闻声，他撩了撩眼皮，唇边勾了点儿笑。
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付续眯了眯眼，应道：“挺好。”
孙谱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付续唇边的笑上，睁大了眼。
“卧槽！阿续，你竟然笑了！你知道吗，你有多久没笑过了！”
付续唇边的笑，淡去了些许。他手里头捧着这个杯子，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杯沿。
“是吗？”
他懒洋洋地问了一声。
“是啊是啊！”孙谱用力点头：“我想想，你起码有两年没笑过了。”
想到这两年来，每天都见到付续的冷脸，孙谱就有些委屈。
“两年…”付续唇角又勾了一抹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唇边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孙谱半点儿都没察觉到付续的异样，继续往下说道：“阿续，你是因为最近霸王花对你态度的转变，你才这么高兴的吗？要不是那个人是霸王花，我都要以为，她开始在意你了。”
孙谱也就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原因了，连他都没想到，纪烟竟然还会回来。
态度的转变…在意…
付续往后靠了靠，月光从外头泄进来，照在青年的眉眼上，多了些许的阴郁。
从他的喉间，发出些许低哑的笑来。青年笑的眼角通红，他口中喃喃地说道：“在意…哈哈哈哈，在意。”
苍白的脸，染上了些许的绯色。
“阿续…你这是怎么了？”孙谱终于觉察出了点儿不同，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付续偏了偏头，光影从他的眉眼间略过。薄薄的血色，给青年的脸镀上了一层光。
他生的一副好相貌，眉眼甚是惑人心魄。平日里头的冷色，似是褪去了几分。
“我很好。”付续应了一声：“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好。”
孙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脑海里头飞快地闪过什么。可不等细想，又什么都没有了。
“那就好。”孙谱没多想，放下了心。
见付续手里头捏着一个杯子不放，随口说了一句：“阿续，现在不早了，你快睡会儿。杯子给我，我给你放回去。”
付续冷淡地拒绝了孙谱。
孙谱摸了摸鼻子，决定不讨人嫌了。
房间里头，又重新陷入了黑暗里头。
付续捏着手里头的杯子，近乎痴迷地望着。就像是透过这个杯子，在看自己的心上人。
“烟姐姐，我回来了。我好疼…”
付续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求求你，疼疼我。”
过了几秒，房间里头，又响了一道女声。
清冷，没有半点儿温度，却带着些许的诱哄。
“阿续，乖。”
青年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砸在冰冷地面上。
“不对，烟烟不会这样说话，再来一遍。”
黑暗里，他喃喃自语。
就像是一个濒临崩溃的疯子。
*
“烟烟，为什么你刚刚对付续那么凶？”
因着付续救了纪烟的命，抠抠对付续的态度好了很多，不会再骂他是个小疯子。
纪烟垂下眼，应了一声：“我以为，醒来的不是他。而是…”
而是什么…纪烟没有说完。
耳边又响起了江阙的声音。
“我现在相当于把那个枷锁，打开了一个小缝。至于那个人格愿不愿意出来…得看他自己。”
抠抠追问道：“而是什么？”
回想起付续方才的反应，纪烟难得的松了口气：“没事，现在一切正常。”
那个小疯子的性子，纪烟再了解不过。
如果醒来的真的是他，他不会那么的冷静。
怕是要再发一次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