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朝堂之上,还未早朝,所有官员便早早聚集,但基本上站位,就是三个阵营,虽然有些人想要中立,但看站在哪边都差别不大,便也索性懒得选择位置了。
韩老不羞今天刻意穿上了自己的战甲,站在所有人的前面,在他身边都是一些武将和柳邕黄远这等人,另一边,这是以夏嵇为首,昌王夏渊还未到,所以夏渊所在阵营,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也没有人说话。
当然最受人瞩目的,还是南风先生,帝师太子太保杨老爷子,不少人都站在这位久未出现的老人身边,老人都是笑着回应。
随着早朝的时间临近,所有官员逐渐汇聚,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倾洒而下,内官终于开始宣告。
文武官员列队进入金銮殿,随着皇帝到来,一众官员行礼之后,皇帝便说:“诸位爱卿免礼,今日早朝,诸位依旧畅所欲言,无须拘束!”
当今皇帝乃是以贤明着称,每次早朝,都会让官员畅所欲言,除了必须要进行商讨的事情之外,一般皇帝是不会主动提出一些问题的。
按照前朝的方式,早朝一般分为四个部分。
接见入离京官员,处理边关紧急军务,处理正常一般朝政要务,处理朝官失仪。
入离京官员不会太多,也不可能天天都有,一般而言,这个环节基本上可以省略,至于边关军政要务,如今大夏境内和平安定,最近几年,除了去年对蒲甘王朝作战之外,就是五年前吐蕃入侵河西走廊地区,所以一般不会出现太大的军政要务。
大部分时候,处理的就是一般朝政要务。
皇帝都这么说了,这些大臣也就不按照原本条件来执行了,因为上朝要进行分班,文武分列,各为一班,其中勋贵公候组成勋戚班,昌王也是勋贵,但因为他自己本身乃是皇帝的族叔,所以不用行大礼,和韩老不羞以及夏嵇一样是有着自己的独立坐席的。
一般而言,朝堂上,唯有皇帝可以坐着,其他人都必须站着。
而皇帝一般感念一些老臣的辛劳,会给体力不支的老臣赐座,以彰显皇恩浩荡,体恤下官的态度。
当然大部分人是得不到这个殊荣的,韩铁戟之所以得到,是因为本身年事已高,其次韩铁戟是整个大夏军部仅次于上将军的一位武将,还是国家公爵,自然是有这个自个的。
夏嵇也是同样的道理,唯有夏渊,他是小辈,对于韩铁戟和夏嵇,他都还只是小辈,但他却是皇帝的亲叔叔,皇帝自然也给他准备了坐席。
至于其他的一些老人,就没有那个待遇了。
当然,类似上将军,韩铁戟以及夏嵇这样的元老,大都不在了,余下的一些公爵,只是子承父志,世袭罔替了爵位,整体影响力却远非父辈可比拟了。
整个朝堂上,能正面掰手腕的,也没几个人。
尤其是现在,整个朝堂上分为三个阵营,一些中立无实权的官员,却是根本无法插得上话。
“陛下,微臣有事要奏!”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并非是夏嵇和夏渊阵营之中的人,却是一向不喜欢先发制人的韩老不羞。
“韩公请讲!”
“谢陛下!”韩铁戟直起腰杆,说:“老夫想问的是,关于推举制度拔擢官员的审查的情况,这件事,吏部这边要负主要责任!”
“朕不是已经下旨,让韩公和柳爱卿代为监察,莫非吏部还没有整饬完成?”
皇帝闻言眉头一皱,顿时目光看向文官阵营之中的一位老人:“徐元静,徐爱卿,吏部对于京畿推官的审查,你们完成多少了?”
“回禀陛下,微臣万死!”
礼部尚书徐元静站了出来,拜倒在地:“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江苏官员任免的问题,吏部实在是抽不出多余人手,对京畿举官进行考察。”
“如此也不怪你们,如今完成多少?”
皇帝闻言也是微微颔首,最近一段时间,江苏的事情,的确是将吏部忙得头昏脑涨,便又问:“柳尚书和韩公都是监察者,所有进度和各种卷宗,为何没有给两位爱卿过目?”
“回禀陛下,如今对京畿官员的调查,只进行了十之一二,微臣有罪!”徐元静心里苦啊,推举的官员在京畿至少占据了三成,吏部从上到下不仅仅要管理官员,还要负责吏的调动。
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量,但最重要的还是阻力,吏部本身就是一个矛盾重重的机构,因为这其中也汇聚了大量的举官,这些举官掌握了不少的实权,使得清查考核进行起来难度极大。
现在吏部已经是鸡飞狗跳,整个吏部分成了好几派,虽然明着不敢违抗圣旨,但在暗地里搞幺蛾子拖后腿的事情还是能干得出来的。
“十之一二,朕给你吏部多少时间了,现在才进行了十之一二?”皇帝闻言顿时也是一怒,吓得徐元静和一众吏部官员都有些畏惧的低下了头。
“微臣有罪!”徐元静只能不断重复着微臣有罪。
“你当然有罪,你这是渎职之罪!”
皇帝看着徐元静,严肃的说:“之前,朕让李爱卿一月之内上缴水患风险评估,你是不是也打算让朕给你下一道圣旨啊?”
“微臣无能,还请皇上治罪!”徐元静现在是两头难做人。
他乃是榜样中举,最后一步步攀升到吏部尚书的位置,可明明是吏部尚书,他这个吏部尚书却好像是一个傀儡,左右侍郎的权利,几乎和他等同,这也是他的政令没办法推行的主要原因。
“既然如此,朕便革除你的功名,给你留下最后的颜面,你主动致仕吧!”皇帝一言九鼎,这金口一开,徐元静便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经完了。
当初皇帝之所以提拔他,正是因为他的实干,但现在看来,他的骨头已经被磨平了,以至于皇帝也不再欣赏这个曾经让自己眼前一亮的人了。
徐元静三十五岁才中举,如今六十岁官至吏部尚书,但却没想到是昙花一现。
按理说,徐元静应该不足以担任吏部尚书的位置,但因为他中立派的身份,在皇帝看来,中立派便都是他这边的人,所以除了少部分的任免他会按照夏渊和夏嵇的意思来,大部分时候,他都会选择一些中立派。
因为只要中立派,给一些甜头之后,就能很容易的拉拢过来,而今皇帝已经是逐渐占据上风,整个朝堂之上除非夏嵇和夏渊联手,否则都不会再是皇帝单独的对手。
尤其是世家门阀阵营,如今江苏彻底陷落,对于他们这是一个最致命的打击,世家门阀的根基虽然深厚,但也是建立在推举制度的便利之下,若是这一番考评下来,他们的人就算是做得再好,也绝对会被清掉一半以上。
这些被推举上来的官员,本就不是什么心志坚定的货色,这些人大都上位之后,便开始大肆捞钱。
当官,为什么要当官,主要是为了权,而有了权力,就会有财,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就会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为官者,若是两袖清风,一般人也不会相信,或许真有那种宛若包公一样的人,但那种人是少之又少的,把控一个国家,只能在大方向上进行调整,将损失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至于贪墨之事,只要有人,就会有贪墨。
天下大同,那是只存在于理想之中的世界,而人类社会只能不断往这个目标去靠近,所以需要制定许多法律来约束人的欲望。
可这些推举而官员,大都不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若非是有人庇护着,这些人早就被皇帝给彻底处理了,而这个推举制度,也大大损害了许多读书人的志向,科举制度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许多士子十年寒窗苦读,本想着一朝高中,但现在许多人,都只想着能不能靠上某棵大树,这样一来借助大树的枝繁叶茂的庇护,从而平步青云。
“臣遵旨!”徐元静心中更是悲戚的,但这又如何。
但就在徐元静摘掉头上乌纱的时候,柳邕却说:“徐兄虽然有着失职的嫌疑,但微臣恳请陛下,给予徐大人一个机会,让他戴罪立功。”
“没错,陛下,徐大人的压力也颇大,老臣附议!”韩铁戟也是说:“最好再给徐大人下发一道便宜行事的圣旨,然后再给他调集一队禁卫护卫,给予他生杀予夺的权利,这样阻力会小得多!”
“不行,韩铁戟,你这是何居心,这岂不是和皇上等同了,你是要谋反吗?”夏嵇怒而起身呵斥。
“谋反,老夫若要谋反,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在这里跟老夫抬杠?”韩铁戟对夏嵇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徐元静迟迟未能完成任务,依老夫看来,应该是有人故意阻拦。”
“韩铁戟,你直接点老夫的名就得了!”夏嵇怒视着他。
“我可没有这么说,某人可不要对号入座,你才刚回来,老子不想和你吵架!”韩老不羞撇撇嘴说。
“你……”
“好了,既然韩公和柳爱卿都给徐元静求情,那朕,便应了韩公的要求,下旨允许你便宜行事,抽调一支内卫供你驱使,限期一个月,一个月内朕要看到成果,徐元静,可能做到?”
“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