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月末，钟苓子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在药店订了第二盒格列卫。
“没有钱了啊。”
“这个月解决了，还有下个月，下下个月。”
不管她多么努力地去工作，赚的钱永远都是杯水车薪。
光凭借着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赚不够妹妹的医药费。
深秋已经一地黄叶，落满了她来时的路。
同往常一样，她背着吉他回宿舍的时候。
一个打扮颇有些小资的男生走到了她面前。
头发是烫染过的，做得挺精致，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踩着的运动鞋很新，是最新上市的潮牌。
“嗨!钟苓子，你好!”
“我想认识你一下，方便加个微信吗？”
那男生谈吐颇有些自信，笑起来给人的观感也不错。
但钟苓子不喜欢他审视她的那种眼神。
和酒吧里那些光鲜亮丽，但眼睛里充满欲望的人一样。
“你想睡我?”
钟苓子歪着头看着他，朱唇轻启。
那男生愣了愣，不禁有些尴尬。
钟苓子能捕捉到，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那男生眼里蠢蠢欲动的欲望。
她自小洞察力就极度敏锐，一眼就能看穿其他人的内心。
钟苓子眯着眼，面无表情地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
那男生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但很快就压抑了下去，左右看了看。
钟苓子嗤笑着摇头。
“两千?”
男生仍旧笑着，他也知道以钟苓子的姿色，怎么也不可能是这个价位。
钟苓子继续摇头。
“两万?”
那男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脸不可思议。
“很意外吗？”
钟苓子点了根烟，淡淡地道。
“我接受不了。”
两万块都可以找一些模特了，那男生断然拒绝。
钟苓子闻言，白了他一眼。
“傻逼玩意，没钱还学别人出来泡妞?”
“滚吧，穷鬼也敢打本姑娘的主意?”
“不看看你什么德行!”
说罢，她便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背着吉他，昂首阔步地离开。
在学校里，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每天都有人问联系方式，追求者也数不胜数。
其中有不少人家境优渥，但她却从未想过出卖身体去赚钱。
虽然她知道，哪怕只是吊着一些人玩暧昧，不需要付出什么，也会有人心甘情愿地送钱过来。
可她就是放不下身段。
宿舍楼下方的停车场，停靠着一些豪车。
车顶上放着矿泉水，还有各种各样的饮料。
有一些打扮精致的女生，会趁无人注意的时候，打开车门。
钟苓子远远地瞥见了，冷冷地道：“下贱!”
这女孩身段凹凸有致，面容精致，肤白貌美，一双修长的腿又白又好看，自然引人注目。
只是从这边经过，她就能感受到有诸多视线从那些车里聚集在自己身上。
那些目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像财狼盯着羔羊。
“恶心。”
钟苓子加快了步子，迅速离开。
接下来的一些时间，有男生问她联系方式，表达好感。
钟苓子都会很不耐烦地拒绝。
她拒绝人的方式简单又暴力，不懂什么叫委婉，从不吊着人。
但校内依然流言四起，说她极度拜金。
起因是被她嘲讽的那个男生发了个帖子，说她两万块钱就能上。
“果然是小三的女儿，和她妈一个德行。”
“两万块可以约到模特和一些三线小明星了。”
“楼上别哄抬物价，我老家两年前找一个妹妹只要三千块。”
“你老家哪儿的?只要三千?”
“东莞啊，怎么了?”
“那地方不是严打了吗？（滑稽）”
“现在还是有的（狗头）”
钟苓子的名声本来就很不好，这下愈发糟糕了。
不过，她倒也没怎么在意。
至少那些前来骚扰她的，没有边界感的陌生人少了很多。
不过，一些本就看不惯她的女生，倒是会在校园论坛上阴阳怪气。
还有些女生会匿名给她私信，骂她不知廉耻。
多出来加她的陌生人里面，也有一些男生污言秽语，很是下头的想要和她交往，幻想着白嫖。
对于这些人，钟苓子的回复只有两个字。
“傻逼!”
她将朋友圈和企鹅号全部设置成了禁止加她为好友，权限全部关闭的模式。
三人成虎，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
甚至辅导员还专门找她谈了话。
“现在关于你的传闻有点多啊?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熊妍很是关切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她点过食堂的外卖，也看着这个女孩子风里来雨里去。
她不相信，这个骄傲异常，一直在勤工俭学的女孩子，会做这种事。
“没有，我只是懒得和一帮傻子较真。我很忙，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
钟苓子淡淡地道。
“没有就好，你是不是很缺钱?家里遇上了什么困难吗？说给我听听。”
“能帮的，我们一定会帮你。”
熊妍柔声说道。
“困难倒是没有，只是得了一种病。”
“什么病?严重吗？”
“穷病，治不了。”
说完，她就双手插着兜，潇洒地离开了办公室。
中午，她像往常一样来到食堂做兼职，在前台点单。
一起做兼职的几个学姐，看向她的目光很是怪异。
档口里说话的声音都少了很多。
前来档口点单的同学，也有不少用异样的眼神去打量她。
辅导员在专业群里发了通知给钟苓子澄清。
有人相信，但大多数都只想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就像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的玛莲娜。
玛莲娜没有任何错，却被人们揣测为用情不专的荡妇。
她只是太美了。
美丽，就是一种原罪。
人们根本不爱美丽，美丽是用来摧毁的。
和被人妥善安放好的美丽相比，人们更爱的，是美丽被踩到泥土里践踏，零落成泥碾作尘。
钟苓子所说的两万，是指妹妹的药钱，但除了她自己，没有谁会明白。
“喏，这个48号和54号，你念一下。”
钟苓子点着单，将几张票据递给了公孙瑾。
但凡带4的，她都会给公孙瑾。
公孙瑾接过票据，看向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在网上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哦，然后呢？”
钟苓子看着他，神色淡漠如常。
“你，很缺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