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书倒没在意这个,依旧慢条斯理地道:“那条路的加油站爆炸,金豹他们应该知道我们会换路。再坚持一下。”
闻舍被子弹擦过的手臂有很大面积的烧伤,这是魔鹰部队特制的子弹,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
”轮胎被击中了。”闻舍说。
沈临书道:“那就只能往林子里开了。”
“哼。”闻舍哼了一声,油门开到最大,向路边一棵古树撞去。
夜,很静。
射击因林间茂密的枝叶而停止。沈临书与闻舍在跳车之时被迫分散到不同的方向,他们的目标是闻舍,不是自己,若他此时弃闻舍不顾转身走掉,似乎对他来说是最正确避开危险的方式。
闻舍手臂的伤因跳车又加剧了几分,甚至已经伤到了神经。他感觉自己根本抬不起这只左臂,连晃动都显得累赘,好处是……疼痛感似乎少了很多。
他们的目标是自己,他非常清楚这一点,走在林间的脚步声也放缓了许多。他心里是信任梦园的,只是这份信任是对沈烨然掌管的那个梦园的信任,而不是他只见过几面的沈临书。
月光透过叶片洒在地上,他藏在树后观察着每一片叶子的晃动,忽然他找到了目标。几个闪身绕到那人后方,匕首直直刺入那人后心。
这样的手法,才是鱼洄首领该有的身手。
然而他没想到,此人身上挂着铃铛,之前一直被藏在衣服里。倒地的瞬间,铃铛露出,铃声响起,子弹瞬间从四面八方射来。闻舍躲在这人尸体与树干之间,浑身顿时冒出层层冷汗,再不敢妄动。
魔鹰部队的人因这细微的铃声在射击之后成包围之势,向他靠近。闻舍摸过死掉之人的枪,向他最有把握的方向瞄准,那里有个人,大概位置他已经判断出来了。如果能一击即中便有突围的可能。
他的手心里已经很多年没有浸出这么多的汗水,心和脑子却异常冷静。夜晚的声音在他脑中勾勒出一张地图,只要那个方向的人再走一步,他就知道人在哪!
“咔擦!”极轻极轻的一道声传进闻舍的耳朵里,只是方向与他预料中的产生了少许偏差,身体比脑子先行反应,在他还没有判断完毕的时候,手指已经扣下扳机。
闻舍心中懊悔,但那边却传来倒地的声音。
打中了!
他心中一喜,迅速闪身向那个方向跑去。
如果沈临书在,一定会拦住他,因为这很明显是个陷阱。可惜闻舍的职业让他常年处在黑暗中,对自己在明处的应对方式并不熟练。
这和沈临书不同,沈临书的梦园一家独大,而他本人也一向被当作靶子,他在明处办事更有优势。
闻舍只跑了十步,射击声再次传来,他知道自己被骗了。更惨的是,他的左脚也中弹了。现在左边身体血流如注,重心全部都在右边,想活着到天亮几乎不可能。
他嘴唇发白,拿枪的手抖了又抖。
藏是可以藏的,只是一旦藏了,没人来救他只能等死。
沈临书信得过吗?闻舍不知道,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好在如今只是晚夏,还没到秋季,林中野草茂盛,他寻了个最黑暗的地方,悄悄钻了进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魔鹰部队又用了几次诱饵逼他现身,闻舍始终一动不动,好像死在刚刚的乱枪之下。
终于他们开始往之前的地方走,失望的是,他们只找到了一滩血迹。
而此时的沈临书正躲在一棵树上看着这一切,林中魔鹰部队的人不多,算上刚刚死掉的那个,只有八个人。
明与暗本来就是相对的,谁先耐不住性子,谁的局势就会转优为劣。他架起手上的枪,对准一个人的脑袋,扣动扳机。
他的枪法是没有从前准了,不过现在也足够用。
很快,魔鹰部队连续倒下两个人。瞄准第三个人的时候,他们瞬间隐蔽了身形。如果是闻舍开枪,或许还能通过声音判断目标躲在哪,从而继续射击。但沈临书对这种情况把握不大。
连死两个魔鹰部队的人让闻舍明白自己并没有被梦园抛弃,只是他也无法判断现在的沈临书在哪,不然打个配合突围并非不可能。
而沈临书显然有自己的打算,他放弃了手里的枪,从树干跳下。魔鹰部队擅用枪,喜欢远距离作战,但他不是。很快,之前他们撞向大树的车升起了一点微弱的火苗,有两个魔鹰部队的队员冒出头询问情况,得出的结果都是不去管他。
沈临书站在一人身后,看的真切,他悄悄绕过去,一手捏住那人脖子,一手覆上此人腰间的铃铛。
“咔嚓”一声脆响,颈骨断裂。
很快有魔鹰部队的人向这边看来,沈临书低身抬起尸体的脑袋摇了摇,复又将脑袋低了下去。他轻手轻脚地扒下此人的衣服,然后走向刚刚与他交流的人身边,还是那样从后面绕过去,捂住铃铛,一击致命。
八个人里,还剩下三个。
这时,林中更深处传来马蹄声,这是鱼洄的人赶到了。
躲起来的闻舍松下一口气,沈临书却皱了皱眉,他不想这么轻易的赢。于是,他捡起地下的枪对着随便一个方向开了一枪,然后不闪不避的跑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藏在草丛里的闻舍刚好看到这一幕,心里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白轻墨第二天一早就看见某公路旁加油站爆炸的新闻,算了算那里与春林市的距离,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
荀风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大概是一夜没睡,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
荀风说:“我守了一天一夜,明朝互娱那边短时间没有问题。”
“辛苦师兄了,休息一下吧。”
“嗯。”荀风临走时瞥见白轻墨在看新闻,犹豫之下说:“老板他们应该也是昨晚撤走的。”
“我知道。”白轻墨说:“爆炸死了三个人,都是加油站的员工,他应该没事。”
“我是说……老板不会用无辜人的性命为他铺路的。”荀风道。
白轻墨微微一怔,然后浅浅地笑了一下:“你说的对。”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非常奇怪,她不喜欢沈临书很多地方,很多时候对他的品德也没什么信任可言,可心里还是知道自己非常喜欢他,甚至是深刻地爱着他。
她可以在外人面前坦荡地告诉所有人,梦园之主沈临书是一个非常阳光正直的人。但在心中的某个小角落里,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怀疑升起,或许这要追溯到长大后第一次见面时,书房里那一点不愉快的经历。
对一个人的初印象非常重要,白轻墨第一次有了深刻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