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座遥远的城市里,荀风站在某处高楼的顶端俯瞰下方的车水马龙。他手里拿着一份医疗报告,复杂的诊断书上写着七个清晰的大字:“观念运动性失用。”
这是一种神经性疾病。这样的病患大多还保留着自主意识,可以理解口语命令的含义,却不能按照指令正确完成动作或模仿动作。相较于其他精神疾病来说,这并不算是很严重的一种,甚至通过康复训练可以勉强恢复,但他的心情依旧十分沉重。只因为这份报告的主人是他的老板,沈临书。
被注射lh-7531后会有什么后遗症,没有人知道。个人体质不同,呈现出的状态也不同。白轻墨显然是幸运的那个,但沈老板着实没什么运气可言。
就在他凝眉思索间,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细微的声响。荀风下意识屈身躲闪,一把回旋刀便顺着他的背脊飞了过去。随即,他又立刻取出膝间匕首反身格挡,然后想也不想地,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
姚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白轻墨醒的时候,桌上的早餐已经凉了。她看了眼时间,竟然快到中午。
姚刚在他的床上休息,她没有打扰他独自洗漱,又去酒店前台加热了下早饭,胡乱吃完。
临走时,她给姚刚留了张纸条,说是让他不要担心,等睡醒之后再来找她。
陆志明的踪迹很好找,随便在街上抓个小混混,也能问出个七七八八。最终,白轻墨是在一个公园遇见他的。
彼时,陆志明正兴致勃勃地和手下打着羽毛球,周围还站着一堆穿着短裙长靴的漂亮姑娘。打羽毛球都能打出这样的排场,让白轻墨觉得她以往的见识还是过于浅薄。
白轻墨的到来并没有引起陆志明的注意,周围的莺莺燕燕太多,多一个少一个都是很不起眼的事。
她看了一会,还是决心打断这场和谐无比的羽毛球赛。她从路边捡起一个打飞的羽毛球,然后对准陆志明的脑袋丢过去。
陆志明发觉到有人打他,回过头来正要发怒。见到白荷站在那里,又硬生生地将这股气愤压了下去。
周围的人本以为能看场好戏,等来的却是他们的陆哥招了招手,让周围人全部散开。
他们来到一处无人的凉亭,白轻墨单刀直入地问:“你在帮谁做毒品生意?”
“你说什么?”
“还是赤水界的二当家韩军吗?”
陆志明愣了愣,然后理所当然地说:“对啊。怎么了?”
“你卖的是散货,只是为了赚钱的那种?”
“这和你无关吧。你不是都去赤水界了吗?这种问题你去问韩二爷啊。”
白轻墨说:“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说不定就是你彻底成为赤水界一员的机会。”
“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想加入赤水界?只想替他们做外围的事?”
听到这两句反问,陆志明打量了面前这个女孩很久。昨天赤水界里发生的事他多少有听说一点,在听到赤水界三位当家亲自接待白荷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信,如今见这女孩气定神闲地来找他,昨天那股不真切又变得真切起来,单凭这份心性,她就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陆志明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他说:“我可以告诉你,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你得让我加入赤水界,这是你刚刚答应我的。”
“行。”白轻墨说:“讲讲吧。”
听到肯定的答复,陆志明长呼一口气,烟团顺着他的口鼻飘散在空中,使周围的空间都充斥着他嘴里的烟草味。白轻墨虽然也会吸烟,却不妨碍她讨厌二手烟的味道。她略微用手背揉了揉鼻子,掩饰住自己的不满。就听这个人道:“其实那些也不算是毒品,和海洛因、冰毒这些单纯为了让人上瘾而制作出来的都不同。它可以算是一个新品种,不是通过化学提炼,而是人为种植出的新型植物,名叫苕(tiao二声)华。草字头的那个苕,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苕华?苕之华?”
“你知道这东西来历?”
“苕华原指美玉。但你说这是一种植物名字。那就只能是苕之华了。”
“怎么说?”陆志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诗经中有一首诗《小雅,苕之华》。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牂(zang一声)养坟首,三星在罶(liu三声)。人可以食,鲜可以饱。”白轻墨用一种极其轻微的语调喃喃出了这首诗,最后竟能从声音里听出几缕哀伤忧愁来。
不知道陆志明是否懂这首诗的含义,他听到后只是笑笑说:“没想到你还会背诗,这诗我就从诸葛先生嘴里听过,也不知道你念的对不对。不过听起来是挺厉害的。”
白轻墨见他神色未曾变过,便道:“这所谓苕华有什么不同之处?”
“当然有了,这东西成瘾性不强。用过几次后,甚至可以自己选择不再服用。只是一旦彻底戒掉,服用之人的生命也会加速流逝。”
“什么?”白轻墨一向平静的眼眸里罕见般地露出了震惊之色。
陆志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他无所谓,甚至有些得瑟地说:“这东西贵的很,寻常人可用不起。二当家有专门的买主,而我只负责送货。老实说,我替赤水界做了这么多次生意,还从没见过这玩意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个名字。挺讽刺的吧。”
“买家都是谁?”
“还能是谁?无非就是星华市里的这些大人物。他们不缺钱,我估计就是用这东西控制人的。偶尔可能会拿来卖卖?我听说,这东西服用起来给人的感受更真实,不是那种只靠大脑兴奋飘飘忽忽的样子,而是有登临仙界,得见王母的架势。并且,这种感觉是可以人为掌控的,时效大概在五个小时内。”
白轻墨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深深地皱成一团,她问道:“你遇见过吸食苕华的人?”
“见过,在大庆山那边。你也想见识见识?”
“这东西靠二当家就能弄来?”
“这我可不知道,我只负责运输。白荷,你对这个这么感兴趣?不会是警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