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拐过一个不高不低的山头,木离将神行符揭下,勒停马,从马身上快速飞落下来,落在路上。
以山抵挡着对方视线。
木离眼睛盯着窗口,手中的桃木剑举起,聚气、天人合一,刺出——
他没看到,刺出的桃木剑周身散发着一种圣洁、凌厉如同太阳一般的光芒,木离对准的是飞天夜叉的膝盖。
水月儿曾说笑过,若将僵尸的膝盖破坏掉,僵尸说不定不会走路了。
她只当笑话,木离却记在了心里,觉得有点道理。飞天夜叉,他巅峰一剑未必能杀了它,自然想到了这句话。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当剑锋到了近前,飞在天上的夜叉才感应到,下意识一脚踢出,就像两列卡车加大了马力相向而撞一般,砰——咔嚓——
魏勾忍不住惨号,惨白的眼球翻了出来,他竟然感觉到了钻脑的疼痛,轰——接着倒飞了出去。
噗——轰——
同一时刻,木离吐出口血翻滚了出去,砸在了山壁上,砸出一个人形坑洞,挣扎着起身,又摔倒在路上,半晌爬不起来。
哪怕燃烧魂力弥补,他感觉整条胳膊废了,那一剑仿佛刺在了生铁上,桃木剑跌落在一堆岩石之中,它竟然没碎,完好无损。
木离驱动念力将其收到了储物袋中,又取出一颗回春丹吃进嘴里。
马儿先是惊了一跳,不安地围着木离转圈儿打着响鼻,然后低头走到他身边,用头拱着他,想把他扶起。
木离伸出左手抱住马脖子,撑着身体翻在马背上,轻声道,“快走!”
此时,他一个简单的翻身上马的动作已经出了一头冷汗,燃烧的魂力弥补他损伤的肉身,抽空的力量还需要时间恢复。
马儿很懂话,驮着木离奔跑起来,十息过后,木离恢复了一点力量,将神行符又拍在了马身上。
夜叉已经飞滚出了窗口范围,木离根本不敢回头查看,只是盯着窗口,感受着无力的右手,身体随着马一起一伏,火红的法袍在身后飞舞着,发出呼啦啦的响声。
飞滚出去的夜叉好一会儿才感觉到那钻脑的疼痛缓过来,膝盖骨碎了,他想在空中维持身形,却像一个摇摇摆摆的陀螺,怎么也稳不住身形,抬眼看到,那人还骑在马身上,血红的披风飞舞,转过山不见了。
“咦,万花宗刑罚弟子!”
尽管桃木剑被收了起来,但它还能感觉到它。
魏勾不是头脑简单的僵尸,他有人的思维,所以没有立刻去追,神念放出在周围查探。
“是谁,出来!”
四下无声,耳朵中只听见一些鸟虫的叫声。
“我看见你了!”
魏勾血红的双眼打量着,没看到一个人影,冷汗不由地出来了,不敢去追木离。
他不信是马身上万花宗弟子刺的,万花宗最擅长的是术法,突兀的一剑,上面没有任何法力,感觉是天剑宗那帮神经病,甚至是一名强大的武者。
但周围什么也没有。
他试着在天上飞了一下,肩膀左高右低,身子歪歪的,怎么也飞不好,仿佛折翅的鸟,速度大大降低,“该死的万花宗弟子,该死的天剑宗!”
魏勾落在了山上,小心戒备着暗中的人,他可不是鲁莽的僵尸,做事向来小心谨慎,坐下,低头查看自己的膝盖,整整一大块儿都碎了,一触地,就感觉身子在摇晃,心疼又愤怒,他宁愿头上挨一剑。
想要修复好,还需要些时日。
他得回去,躺在那具棺木中,飞天僵体到底还欠些火候,想到这里,不由恨那些不肖子孙,越来越不长进,他要看看家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三百年来,他觉得整个世界可能变了,三百年前可没听说过这么恐怖的剑术,他要打听清楚再行动,万一一下挂了,他三百多年的努力全都化作流水。
魏勾夜叉一瘸一拐小心翼翼走了几步,没看到周围有人,这才放心大踢步前行,只是山路并不平坦,一步迈出翻倒在沟里。
魏勾低吼一声,从沟里爬出,他一定要报仇。
木离在地图上没看到魏勾追来,也放下心,全身力量在魂力燃烧下逐渐恢复了,但他的整条右臂感觉不到半点力气。
念力扫视着整条臂膀,血液在流动,断了的骨头已经接上,没什么问题。
“一定是用力过度!”
也不敢想僵尸追来怎么办。失去了右臂,他就是个普通的炼气弟子。
有些时候,你根本来不及难过、忧伤,只能像个战士一样勇往直前,他默默掏出一把符文剑,握在左手,熟悉左手剑。
按理说,他会天人合一的剑术,左手同样能施展出来,但并不是这样,就像习惯了用右手写字一样,用左手写会感觉别扭,写的字也不会好看,速度也慢。
他就要左手熟悉剑,只有熟悉了,才能施展出来。
走出百里路,没见魏勾的踪影,木离才彻底放下心。若想追他,早就追上了,显然那一剑逼退了魏勾。
暗呼侥幸。
此时,他的右臂虽然还用不上力,但有了感觉,这是个好现象。木离甚至有了找大夫看看的念头。
一抹斜阳晚照,大地一片金黄色,一眼望不到边的麦浪随着晚风起起伏伏,远处村庄的炊烟,近处收割庄稼的老农、村姑,看上去赏心悦目。
没有了追兵,木离心情难得放松下来,他心中也渴望着这样的画面,只是想到身上的麻烦就黯然,很快又将低落的情绪排除出去,放慢马速尽情地欣赏。
他打量着别人,别人也打量着他。地里的人直起腰看着他,目光随着他移动而移动,复又弯腰干活儿。
路过村口,一些孩童在玩儿耍,小脸都脏兮兮的,眼睛都黑亮黑亮,看到他走过,都从路上跑开了,立在墙根底下咬着手指头看他。
木离对他们微笑,他们偏开头不敢看他。直到他走开,他们才大声叫嚷着,“马,黑马,用来犁地很快。”
“拉车也快!”
木离听了莞尔。
一个白胡子老农突然提着镰刀从田里跑出来,一边招手一边大喊,“壮士留步!”
木离听到留步脸色忍不住发白,拍马便跑,他觉得出门没看黄历,回个家都不安生,还差点死在路上,转瞬跑了个没影。
“别——唉!”老农气喘着叹了口气,摇摇头,嘟哝着,“前面是个吃人的鬼林,傍晚没人敢走,这么年轻的小后生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