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皂自知力不从心,就急着打问小叶的情况。
黄氏先概括地作了介绍,拉皂这才明白过来。
“眼下我不知道怎么做,小叶才能认我这个当爹的,你有没有好办法?”
黄氏笑了笑,欲言又止。
拉皂看黄氏有些吞吞吐吐,就问道:“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吗?”
拉皂看到,黄氏把眼睛盯在他脸上,用质疑的目光看着他,这时黄氏脖子蠕动了一下,看样子是又咽了一口吐沫。
他知道黄氏肯定有些作难。
“我的娘啊!你倒是说还是不说啊?急死我也!”
拉皂越是想知道,黄氏越犹豫不决。
“这,这个,你要回家去问你的芳春!”
黄氏半晌才吐出来这几个字。
“为什么要问你闺女呢?”
拉皂有些质疑。
“唉,不愿重提旧事啊!”
黄氏心事重重地说。
“你说说看,是不是芳春可以帮我呀?”
“那还用说吗!”
“那就快快讲呀!憋的我都头疼。”
拉皂激情大燃,紧紧握住丈母娘的双手。
“芳春是我跟矿上一个和你情况一样的另一个男人代生的第一个孩子。
很不幸的是,他也是家里老人不同意领养女孩,他抱去不久就送回来了。
爹不想退回那男人六千块钱,可是,那男人非常作难,看样子,爹不退钱,他就会转手把孩子送给别人。
爹心疼孩子,就把芳春留下来继续谈。后来跟娘总算领到了一个带拌的,这才又补齐了一万块钱,把那个男孩抱走。
那时候芳春还没有名字,爹就给她取名小花。小花长到七岁那年,娘遇到了你,结果娘又生了一个闺女,这个闺女就是小叶。
你又放弃了抱养,小叶这才有了后来我说过的经历。
自从卖出去以后,小叶还是不受人待见,又走了小花的老路。
小叶三岁回来的时候已经懂事了,她们姐妹俩后来在一起玩的很好,是一起长大的。
后来我就被你这个二鬼子爹娶走了。我爹唯一的条件就是把小花带走并扶养成人。
小花后来改了名字叫芳春,是我取的名字。
芳春长大以后,你就按照咱们第一个夜晚的约定把她娶走,成了你的老婆。
以后这些事你都知道了。
芳春不告诉你小叶的秘密,那是怕你歧视她小看她,你要知道这是家丑。
她曾经多次和小叶来往,只是因为同母异父,她们姐妹俩没有公开交往。
当时从郎家川村娶走的时候,我们征求芳春的意见,看是否要和小叶交往,被芳春拒绝了。
当然,后来小叶嫁给那个邻村木匠,也没有告诉芳春,后来她们姐妹俩交往的也就少了。”
黄氏解密小叶,还离不开自己的老婆芳春,这让拉皂非常诧异。
他呆呆地倾听着黄氏的诉说,表情像天气一样翻来翻去的,时阴时晴,变来变去。
听完黄氏的故事,他长吁了一口气。站起来给黄氏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母亲大人指点,女婿受教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拉皂被黄氏的家族命运感动着。
是啊,当年愚昧无知,贪图享乐的老黄氏一时糊涂,竟干下了这么多勾当,留下了这么多罪过,真是罄竹难书啊!
拉皂想,尽管是老黄氏救了自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从另一个角度说,也是这个老黄氏把他带入了这罪恶深渊。
这一个小小的一家庄,这一个小小的黄氏家门,牵扯进去多少个男人和女人,又造就了多少个不幸家庭啊!
拉皂听了丈母娘的诉说,这次彻底醒悟过来。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功补过,好好善待老黄氏留下来的每一个不幸的家庭,和每一个家庭里不幸的人,他要尽快扶持帮助这些家庭,从精神痛苦中解救出来,从生活贫困中解救出来,他要带领这样一些扭曲变形的家庭,走向精神富裕和生活富裕的阳光大道。
于是,他怂了怂肩膀,感到肩膀上从未有过的沉重。
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和黄氏调情言欢了,他端起黄氏给他盛好的饭菜,一口气吃完。
黄氏一直关注着拉皂脸上的变化,拉皂严肃的表情已经告诉她,拯救这些畸形家庭已经水到渠成。
“哎吆吆,我忘记打开街门了。让人撞见,这女婿和丈母娘插着街门,在家里能干出什么好事呀!我赶快开门去!”
只顾讲小叶故事的黄氏,一下子想起插着的街门,大声叫喊道。
“娘,不用劳驾您,我这就回家找芳春去,顺便打开街门就是了。”
拉皂从娶芳春以来,今天第一次叫了黄氏一声“娘”,而且,还第一次尊称黄氏为“您”。
黄氏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她又伸出双手拥抱拉皂,忽地又自己收了回去,眼眶的泪水转来转去。
最后,她拿出母亲的样子,对拉皂说道:“拉皂,在外面不易,一定要保重身体!”
拉皂向丈母娘点了点头。
“您也保重!我走了。”
拉皂一路走,一路回忆。
可不是嘛,自己从离开邰峪村老家,从来到煤矿下窑第一天起,自己一个山区农村的穷小子,硬是和一个又一个的女人睡觉,而且有的女人还给自己生下孩子,这简直是造孽啊!
现在回想起来,之所以走到这条邪路上,都是老父老母封建传统的陈旧观念在作崇,是传宗接代的老思想害了他。
要不是曹寡妇不生孩子,要不是爹娘逼着他和曹寡妇离婚,要不是他逃避现实,私自出逃,迷失了方向,饿昏在那一家庄附近的原始森林里,要不是遇见了老黄氏来救命,能有这么离奇百怪的事情吗?能有这些曲曲折折的经历吗?
他决心重新整理自己的心情,重新整理自己的思路,用实际行动将功补过,践行人生真谛。
拉皂对他过去的生活进行了认真反思,对他未来的生活进行了重新规划,他要从芳春身边做起。
然而,究竟怎样做芳春的工作,她才能让自愿配合呢?她要是死活不承认自己认识小叶呢?
拉皂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可不是吗?
这些年来,她一直质疑自己跟她娘关系特殊,不知道她是不是仍然记恨于心,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拉皂的脑袋又头疼起来——看来一厢情愿是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