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人员陆续收拾了东西走人。
廖旭脱了拍戏时穿的外套,拉了把椅子做到还一直在琢磨剧本的人身边劝说:“行了,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
“你去休息吧,”秦州道。
“那你是不是也得让脑子放松放松,说不定明天就豁然开朗了,”廖旭道,“我知道你要求严,但你看看最近这氛围,都崩得这么紧想超常发挥都难。”
秦州并不会特别固执己见,略一思索道:“那就休息两天。”
“真的?”赵鸿彬正和摄影组组长检查设备,一听,双目发亮,“你要说真的我可就通知下去了啊?”
秦州点头。
赵鸿彬赶紧掏出手机,群里艾特全员,下发通知。
消息发送没几秒,身后走廊传来稀稀落落的欢呼,廖旭朝外头努努嘴,对秦州说:“听听?要不是压迫得太厉害,这些人能听见休息就这么高兴?”
秦州斜睨他:“你也可以走了。”
廖旭:“走什么走,既然明天不开工,咱们现在去喝点?”
赵鸿彬:“这主意好啊!”
秦州断然拒绝:“你们自己去,我不去。”
两人劝了会儿没劝动,只好作罢。
茶水间就在1802房斜对面,因为人走得差不多了,此刻安静,陆骁能清楚听到对面的说话声,他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找零食动作慢了些,吃东西是缓解压力的方法之一。
“我今天肚子挺饿的,把泡面留给我吧,”段悦南也还没走。
“拿去,”陆骁把泡面放他手里,重新拿挑了袋面包。
两人正准备撤离,廖旭和赵鸿彬在门口把他们给逮了,同时打电话叫了赵晓东一起出来,原本想把江泽也叫上,几个大男人一起吃点喝点,但江泽因为陆骁表现不错,放松了警惕,这两天都没再跟着。
五个男人在市区打包了外卖,定了私人会所的ktv包间,吃完还能嗨两首。
落座没多久,服务生抱了一个箱子来,里面叮当作响,一听就是满箱的酒。
“都能喝酒吧?啤的,不容易醉,”赵鸿彬开箱,一人一瓶开了盖子递上。
“副导,我不大能喝酒啊,”陆骁率先声明,而且江泽说他酒品不大好,他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反正喝醉了醒来都是躺在自家床上。
廖旭与他碰了碰酒瓶:“放心,这不是灌你们的,老赵爱喝酒,这一箱他能自己一个人全干了,咱们就随意点。”
陆骁还是不大放心,转着手里的酒瓶子查看起度数来,啤酒虽然不大能喝醉,但喝多了就另说了,手里这瓶标注着11度,看着还行,不算啤酒中的高浓度。
其他人哈哈大笑。
“啤酒你还看度数,你是真不行吧,”段悦南吃着烤串,含糊着笑他。
这种时候陆骁绝不逞能:“我本来就不大会喝酒,说好的,别灌我啊,三瓶是我极限,多了你们得负责。”
“放心,不会把你卖了,”赵鸿彬拍了一下他肩膀。
男人喝酒唠嗑时也会吐槽,赵晓东是第一个,砸吧了嘴开始叹气:“也不知道低气压什么时候能过去,廖旭,你和秦导合作最多,这种情况肯定有经历,你来说说?”
廖旭:“你问我还不如问老赵呢。”
赵晓东一拍脑门:“才喝一瓶脑子就糊涂了。”
“没个准,什么时候拍摄满意了什么时候过,你们就兢兢业业演就行了,”赵鸿说着自己又干了一瓶,“总之,别像小禾似的和他对峙,这种时候作为导演是心情最差的时候。”
廖旭十分赞同。
“他有心情好的时候吗?”陆骁忍不住问。
他从来没见秦导露过笑脸,不是寒着一张脸严肃呵斥就是面无表情看什么都十分冷默的样子,他甚至怀疑秦州面部笑肌是不是出了问题。
“有啊,当然有,”廖旭喝了口酒,神神秘秘说,“有个人肯定能让他心情好。”
陆骁被吊起了胃口。
段悦南跟着好奇:“谁啊?”
在四人期待答案的脸上看了圈,廖旭说:“不知道。”
“靠,你耍我们的吧,”赵鸿彬勒住他脖子,“罚酒!”
廖旭只是笑笑,不做辩解,因为那个人别说他了,秦州自己都还没见过,当初玩《风云江湖》时,他也拉了赵鸿彬进游戏,可惜人不喜欢玩,所以游戏的事一概不知。
“罚酒就罚酒,”换了瓶啤酒开盖。
酒过三巡,陆骁也放开了,刚进包间时他还有些拘谨,虽说与赵晓东和副导天天见面,但并不熟络,这会儿四个人勾肩搭背已唱了n首歌,从流行单曲唱到民谣,从民谣唱到国歌,廖旭举起双手为他们充当指挥。
人一兴奋,就容易喝上头。
陆骁东倒西歪,不知何时滚到了沙发上,耳边是胸腔里心脏跳动的节奏,随着音乐发出咚咚咚的响声,脸颊发红发热,皮肤上的温度都在冲击着毛孔往外蹿。
“陆骁,陆骁你醒醒?”
有人喊他。
尽管脑子也涨得很厉害,但意识还是有的,蹭得一下,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旁边人连声卧槽。
段悦南被他吓到:“还以为你睡着了,你这一下起来跟诈尸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陆骁道,但具体什么区别他也没说,扯开嗓子就开始鬼吼鬼叫:“啊——啊啊啊——啊——”
用的美声唱法彪高音。
尖锐的音色瞬间冲击四人的耳膜,段悦南啊一声:“他妈的,你什么情况???”
赵晓东瞬间呲牙:“原来酒品不好是真的。”
赵鸿彬放下酒瓶塞住耳朵:“不愧是音乐学院出来的,这是想超越帕瓦罗蒂吧?”
“好了好了,赶紧捂住他嘴,该走了,”廖旭也很头痛。
他们都喝了酒,谁喝得都比陆骁多,就是没有陆骁这么醉,段悦南从水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堵上他的嘴,廖旭和赵晓东一左一右把他架起来出了包间,代驾已经叫好,人就在下面等。
还没到门口,噗得一声,陆骁把嘴里的橘子吐了。
骨碌碌的眼睛跟着地上翻滚的橘子转,看到橘子他就想到了独行九洲,想起了今晚收到的简讯,因为包间昏暗手机荧幕又亮,他不好意思回。
对啊,他还没回信息
独行九洲一定伤心死了
啊,网恋对象死了。
下一秒,五个大男人中间发出了嘤嘤嘤的啜泣声,舍陆骁其谁,还没问他为什么哭,他又唱起来,惊天地泣鬼神,四人被折磨了一路。
醉酒就醉酒,陆骁的醉酒不一样,是一惊一乍间歇性发作。
“到了,下车吧,”段悦南下车,将后座车门开到最大等陆骁下来。
“是,同志!”陆骁正儿八经一个敬礼,手扒拉着车门下来,身体晃悠,要不是身后的赵晓东拽他一下,他能一脑袋瞌在车门上。
“我扶着你,”段悦南扶住他。
陆骁非常感激,熏红着脸,手指歪扭地指着段悦南:“行,我看你行,懂得尊老爱幼,将来一定一定能成为嫖嫖嫖/娼大将军。”
段悦南满头黑线:“”
“噗,嫖什么玩意儿?”赵鸿彬哭笑不得。
陆骁用力闭上眼睛冥想,咻得再次睁开:“是骠骑大将军!”
廖旭不住摇头:“下次再也不喊他喝酒了,喝点饮料就行了,否则遭罪的是我们。”
赵晓东:“可不是。”
进酒店上了电梯,廖旭三人到了六楼便下了,段悦南住7楼,和陆骁一个楼层,把陆骁送回房的重任妥妥压在了他身上。电梯里,陆骁还挺乖,只是随着叮得一声电梯门打开,他像脱缰的野马猛地飞蹿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段悦南呆若木鸡,反应过来后立马追出去:“陆骁,你给我等等!”
陆骁飞奔得很快,人直直往某扇门上撞去。
啪,如壁虎粘住房梁。
“我房间到了。”
追过来的段悦南从背后扶住即将摔倒的陆骁,往门牌号上一看,脑子嗡嗡响:“这不是你房间,你房间在隔壁,隔壁那间!”
他将人往边上拖。
“怎、怎么不是我房间,就是这间!”陆骁挣脱开段悦南,掏出房卡滴滴滴乱刷。
“卧槽,你别找死了!”段悦南一个头两个大,夺走他手里房卡,“这是秦导房间,这个点人已经睡了,你千万别把他吵起来,你试试刷边上这间,我没骗你!”
陆骁不信:“有本事你叫他出来和我对峙!”
话音刚落,面前房门咻然打开。
秦州阴沉着脸:“你们做什么?”
陆骁眨巴了下眼睛,原来真是自己搞错了,稍息立正,敬礼,唱个歌给人道歉:“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嘹~亮——”
“”段悦南替他社死!
秦州看向段悦南,冷喝:“把他给我拖走!”
“马上马上,他喝醉了,秦导您别见怪,”段悦南浑身一激灵,一边去捂陆骁的嘴,一边推着人往边上去,可是陆骁却不要命地抓住了秦州衣领。
措不及防,秦州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反手握住了陆骁手腕。
“你想干嘛,”秦州现在很不爽,工作达不到他的满意度不说,某个人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心情差到了极点。
“我、我就是想教育教育你,”陆骁说,“你说、你说”
“说什么?”秦州把他的手拉开。
“你说嫖/娼大将军和骠骑大将军的嫖是同一个嫖吗?”
连秦州都愣了愣,说:“不是。”
陆骁点点头:“明白了。”
然而段悦南只想死,这是什么狗屁问题,他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双臂勒住陆骁肩膀往另一扇门带:“别说了,走了!!!”
滴,刷了房卡拧开门,人刚拖进去,突然,有两只手扒拉住门框。陆骁探出脑袋,脚一踮,人往前一耸,单手对着秦州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距,叮嘱道:“不准再吃发酵粉了,听见了吗?对、对身体不好”
“大爷,我真的求求你别再作死了,”段悦南精疲力尽,社死到这程度不如两个人一起剖腹算了。
又是拖又是拽的,好不容易把陆骁丢进了床里,一沾上柔软的床,他终于不再闹腾了。
段悦南气喘吁吁抹掉额头上的汗,弯腰将陆骁的鞋子脱掉,抖开被子:“兄弟,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明早自己起来洗澡吧,还有,等剧组开工,秦导把你骂得狗血喷头你可别问我为什么,走了啊。”
他离开带上门。
陆骁还没睡,脑子里还记着要给独行九洲回复消息的事儿,身体左右翻滚一阵摸索,还真被他摸到了手机,掀开沉重的眼皮查询到之前看过的简讯。
心里想回复的内容:我今天在外面,不方便闲聊。
手里哒哒哒,一阵摁。
秦州收到的是一串拼音加中文乱码,发了一个寂寞。
没过一会儿,对方直接打来电话,震动通过物体传导至陆骁贴着床单的半边脸颊,他再次睁眼,摸过手机怼着眼睛看,独行九洲四个字映入眼帘。
摁下接通接。
“清风,”依然是熟悉的声音,“你发了什么?”
陆骁嘟囔着说:“我去外面玩了,人多,不好意思回,我怕大家知道我网恋笑话我,呜还唱了歌,唱醉了,但是我知道我没有,真的没有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出去喝酒吗?”
前言不搭后语,但大概意思能理解,喝了酒,喝醉了。
“为什么?”电话里问。
陆骁仔细想了想:“因为今天现场太恐怖了,领导训人,他训完这个训那个连小姑娘都被训哭了,还说工作宗旨就是精益求精,哭也没用,好残忍”断断续续,又说了好多。
而隔壁的男人陷入了沉默,这不就是他今天说过的话?
良久,他才问:“你叫什么名字?”尽管声音越来越熟悉。
“我叫陆骁,”陆骁老实回答,甚至附带解析,“陆地的陆,骁勇善战的骁,记住了吗?”
还记住了吗?
秦导眼前阵阵发黑。
陆骁得不到回应,不知道独行九洲怎么了,网恋对象也是对象,是需要哄的,他慢慢慢合上眼,嘴里却还说着:“要不我给你唱个《歌唱祖国》?”
秦州磨牙:“不用了,你给我唱过了。”
陆骁委屈:“哦,好吧”
说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