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2月9日 星期一
清晨六点,周公馆。
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周夏芷睁开了眼。
她知道是周冬凛出去跑步了。
她感觉有些头疼,昨夜那枡酒后劲太大。
本来是以看外甥女为借口回的家,可一回周公馆她便跑进自己房间卫生间抠着喉咙想把酒吐出来。
吐是吐了,不过那酒早就渗透进血管中。
她强忍着最后一点意志脱掉外套和裤子钻进被子,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夏芷从床上坐起,感觉口有些渴。
抓起昨夜扔在床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正准备下床却发现脚挪不动。
打开床头灯掀开被子,发现昨夜裤子只脱了一半,两只脚膝盖以下还都塞在裤腿里。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将两只脚并着挪下床,穿好裤子向书桌走去。
将书桌后面的窗帘掀开一角,外面天还没亮。
将窗帘合上,打开桌上的台灯,用暖瓶往桌上的茶杯里倒了一杯水。
暖瓶里的水放了一夜已经变成温的,她捧起茶杯一口喝下一半。
想起昨夜风间哲也的话,暗骂了一声:
“哼,少年时代。”
时间倒回到1930年,周夏芷还住在新婚的婚房里。
松本正太的表妹松田圣子到来后,只要周夏芷在家便粘在她身边,
每当周夏芷说话,松田圣子便像一个狂热的粉丝面对自己的偶像般紧紧盯着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得人心生怜爱。
周夏芷对她也丝毫不避讳,松本正太不在家过夜时松田圣子便和她睡在一起。
周夏芷洗澡时松田圣子也会进来帮她添水搓背。
可以说这松田圣子比周秋月还要像周夏芷的亲妹妹,两人就这样在同一屋檐下住了近三年。
...
周夏芷将茶杯放回书桌,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门边有件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走过去将地上的东西捡起,那是一封信,应该是从门缝下塞进来的。
走回书桌打开信封,里面的两张信纸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
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周夏芷仔细阅读信上的内容。
反复看了两遍,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和那封信一起带进了卫生间。
将信烧掉扔进马桶冲走后,走到水斗前冲了一把脸。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笑道:“哼,少年时代。”
...
1942年2月10日 星期二
整个上海的户口调查已经到了尾声,进入数据整理阶段。
据汪伪政府、公共租界工部局以及法租界公董局在报纸上相继公布的数据,整个上海当时总共有400万人(包含外国人):
其中公共租界158万人,法租界85万人,上海市政府直辖区(原南市)64万人。其他地区93万人。
由于李士群在苏州的清乡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建立了乡村版的“和平示范区”。
为了牢牢控制上海这400万人,在汉奸建言以及日本当局要求下,汪伪开始筹备在租界内也推行新的管理制度。
...
上午十点,上海市政府。
周明海被陈公博请去他的办公室,房间里还坐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周明海认识,上海市警察局局长卢英。
另一个穿的是公共租界警察制服,看长相是个日本人。
陈公博招呼周明海坐下,介绍道:
“周市长,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工部局警务处新任警视总监渡正监。”
(人名出自《上海租界志》)
渡正监起身同周明海握了下手,简单用中文寒暄两句后两人坐下。
周明海疑惑的看着陈公博,他是分管工商业的副市长,跟警察系统完全不搭界,他把这两人也弄来是什么意图。
陈公博看出了他的疑惑,开门见山的说了自己的目的:
汪伪已经决定在上海参考东北、华北以及苏州的模式建立自己的保甲制。
租界外由卢英领导的上海市警察局负责。
租界内因为涉及到大量外国人,工部局希望由周明海所在的宁波同乡会来牵头,配合警务处共同完成。
保甲制这套模式表面上看是民间自发组织的安全维护团体,里面的所有管理者都由团体内部推选,其实本质上就是官方的傀儡,不管任何朝代都受控于当权者。
周明海自然不想出这个头,做副市长大多时间不需要抛头露面,而做保甲代言人那就需要一直冲在最前面,将来连洗白都洗不了。
他借口自己年事高、精力不够,副市长的工作已经让他疲于奔命,实在没精力再管其他的事。
陈公博和日本人当然不会放过周明海。
他们告诉周明海那个位置不需要他盯着,只要他在宁波同乡会里发个声,后面所有事情有别人会去接上。
陈公博还让卢英拿出一份手写的文件,标题是《上海特别市保甲制管理方案》,署名是周春生。
陈公博指着文件上的名字:
“周市长,虎父无犬子啊,这份文件我已经递交给汪主席审阅过了,汪主席对贵公子提的方案非常赞赏,这份文件你拿回去看看,不用急着给我答复,马上过年了,过完年我们再一起商讨。”
渡正监也在一边连威胁带引诱道:
“周市长,放心吧,我们工部局警务处会对这套保甲制方案给予最大的支持,所有的活动经费都由工部局承担,每月还会给保长和甲长适当的补贴,这活可是很多人抢着要干的,如果不是陈市长强力举荐,我已经安排别人去做了。”
周明海看着文件上周春生的名字一肚子火又不好发作,只好暂时应了下来,等过完年后再来和他们三人商讨推进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