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这水不烫，你试试看。”
林桑一脸鼓励。
老太太对着水柱缓缓伸出手去，淋到热水的瞬间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竹管里真的有热水？”
她不敢置信地再次伸出手。
水确实不烫，是温热的，大冬天淋在冻僵的手心里说不出得舒适。
“再看这里——”
林桑打开燃气灶，一拧开关，窜起的火苗又灼伤了大家的眼睛。
“这，这，火怎么自己能出来？这莫不是戏法吧！”
杨家母子搓起了眼睛。
“杨阿奶，这是我娘和大哥一起发明的沼气灶，以后不仅做饭省事了，还省下不少木柴，减少碳排放，可是环保得很呢。”
小南在一旁不遗余力地为自家推销产品。
他们跟周家是签了书契的，两家合力开发相应产品，周家出场地和人力，钱家出技术。
这套设备虽能给生活带来很大的享受和便利，但并不好推广。
这不像瓜菜，他挑着担子在街上晃悠就可以了。小南之前设想了许多推销方法，都觉得不合适。
但如果得到司马大人的认可就不一样了。
睦州紧邻京师，有不少豪富之家。那个时候盘活的不仅有周家火窑，还有他们村的机关厂和工程队。
因为这不仅是定制一套设备的事，还要根据不同的户型设计不同的系统，更需要专业的建造和安装，以及售后维护。
小南说着，两眼熠熠地看向杨司马。
杨司马这一刻脑袋已经缺氧。
今天新的认知点太密，他觉得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令人意外的是杨老太，刚才的水跟火颠覆了她多年认识，老太太碎掉的三观很快重塑起来。
她还想满足更多的好奇心，一个劲拉着林桑。
“好闺女，你再给我讲讲沼气池，刚才说除了烧水做饭，还有什么好处？”
老太太与时俱进啊，林桑扶着她去看。
“大娘你看，沼气池有三个出口，气体从管道进入设备间烧水做饭，液体通过这个开关储藏到沼液桶里。沼液能帮种子发芽，能给瓜菜稻子肥田，还能杀死多种害虫。”
杨老太一把拉住林桑：“沼液能杀虫，那能不能杀那个蝗虫？”
这话林桑都吓了一跳。
老太太半个时辰前还对天灾充满敬畏，这么快将反抗精神唤醒了？
听到司马娘这样问，小满在一旁又按捺不住了。
“能，杨阿奶，沼液发酵过程是厌氧的，除菌除虫用的就是长期的绝氧原理。它既然能除各种虫卵，当然也包括蝗虫的。”
他越说越自豪。
这孩子种地是一把小能手，对于农学方面的知识也比别的孩子掌握得更快。
“除了这个好处，用沼液浸泡过的作物还都能提高产量。它的原理是——”
巴拉巴拉......
又到了听不懂的环节，但是没关系，杨司马觉得值了。
环保什么的他没概念，但别的怎么听，都是改善民生，利国利民的大事啊。
他指着最后一个阀门：“那第三个出口呢？”
“最后这个是沼渣，也可以做肥料，搭配上别的能做饲料喂养牲口，还可以加土做砖盖房子。”
稀释的沼液是很好的速效肥，沼渣是固态有机料。
林桑后世的农场就是以沼气为纽带，将种植业和养殖业三方有机结合在一起。
“沼渣饲料能提高六畜的出栏量和产蛋量，而牲畜的栏粪发酵成沼类，又能进一步提升种植产量。就连受了肥料的杂草，也能加到饲料里去，三者形成一个有机循环。”
脑袋始终晕乎乎的杨司马总算理清一点思绪。
“也就是说，废物都能变成宝物，在这个循环中，竟没有一样浪费的？”
他背着手在原地打转，越想越觉得可行。
就算朝廷的税收不变，庄户收入也能提高。到时候不仅百姓生活好了，还等于变相在充盈国库。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一定上本降低税收。
到时候庄稼人日子更好了，国家也越发富起来，这才是利国利民，正向循环，功在千秋！
杨司马恨不得立即上奏，向朝廷阐明这一切。
看他神色林桑心中暗喜，看来成了，她成功向睦州父母官安利了这项可持续可循环的清洁能源。
雪还在下，杨司马心中没有寒意，只有火热。
等他回过神来天色已经不早，准备打道回府时，钱家已经做好了晚饭。
厨房出菜的速度进一步提到司马大人的认知，原来厨房革命带来的不仅仅是便利，还有效率。
见他们这样吃惊林桑笑了：“不用砍柴劈柴，一个人就能做饭，可以省下许多时间。”
杨司马也激动万分：“是啊，解放出来的时间就是刚才钱大嫂说的生产力！”
他学会了一个新名词，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国之利器，国之根本。
杨谦迷惑了。
他一时起意造访的这个小村庄，究竟能给他多少惊喜，给国家带来多大变革？
那个能当街抓贼的钱大嫂，原来不仅是巾帼英雄吗，她究竟生活在怎样一个神奇之家，过着何种让人惊奇的日子？
杨谦还没清醒，小屋里已经在给大家备饭。
“这怎么好意思，作为父母官，我们怎么能在百姓家里用饭。”
杨司马想要推辞回府衙，无奈老天留客。
钱老太端着菜走出来：“司马爷，都这个点了，总不能让老太太空着肚子一路受风回去，你看——”
杨谦脸都红了。
他自己年富力强，老母亲确实上了年纪。
杨谦是个孝子，这一犹豫，正围着钱家洗衣机打转的杨老太已经被搀扶到了餐桌旁。
“哎哟，你们家的桌子做得也巧，我刚才瞧着还是张方桌，怎么这会成圆的了？”
钱老太没有为官的包袱，倒是比自家儿子坦然。
她觉得钱家的惊喜简直冒不完，一张方桌，一张长桌，稍微动一动，就成了吃饭的圆桌。
上头还摆着个大转盘呐，这样一来夹菜就方便了。
“儿啊，大家这样有心，咱们就留下吧。”
“是，娘——”司马爷只好落座。
钱家小小的堂屋里开了两桌，钱柜身为里长，又是钱家大家长，带着儿孙陪杨司马坐了一桌。
另外就是钱老太带着女眷们陪着司马娘。
杨老太这才发现家里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娘。
这位司马娘显然是个话痨式的自然熟。
她刚才已经跟钱老太混熟了，知道她是这家的婆母，所以自然而然就将狠人老太当做了林桑亲娘。
怪不得闺女养得大气，这做娘的一看气度就不凡。
“老姐姐你好哇，我跟你说，你这闺女可养得太好了，第一次见面就帮我抓贼，抓的还是官府通缉的大盗。”
她一把薅住狠人老太的胳膊。
“你是不知道，公文上都说了，那大盗十个男人都不是对手呢，也就我这大闺女能给他打趴下。这也罢了，想不到大闺女还有这些个本事。不是我当面奉承，我就养不出这样好的闺女来，要是也能做我姑娘就好了。”
杨老太说着笑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