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会后,张崇又在王孝庭洞府暂住,参悟神观术。修炼上也终于宽裕起来,至于丹药,却是不能再贪图过多了。
一日,有人登门拜访,来者姓侯名耳,筑基修为。
其人欲见张崇,此时王孝庭夫妇正在平海阁当值。
张崇得小厮通传,出来一见。
“哦?顺利筑基,可喜可贺。”
侯言道:“还要多谢张道友的筑基丹。”
“我记得你是在昌宣城的通言馆做事,如何到了斩鲸城?”
侯耳叹息,“身不由己啊。有一人欲见道友,叫我来传信。”
“谁?”
“他名霓山。”
张崇心道,他不随鬼煞会余孽躲藏,突然寻我,莫非是要重提旧事?
“你又在为鬼煞会做事?”
侯耳苦着个脸,“我原想着鬼煞会已毁,哪晓得大掌柜又寻上我,唉……”
“所以你是受信散人之命前来?”
“算是吧,我与霓山皆是听大掌柜调遣。”
“前面带路。”
斩鲸仙凡混杂,侯耳引张崇行至城中凡人聚居之处,这里少见修士,颇是僻静。行至一间铺子,于后院见到霓山。
霓山妖修出身,皮肤上有黑灰斑点,很好辨认。
“昔日一别,本该此生不见,如何又来相请?”
霓山转过身来,“道友有礼。”
张崇还礼,静候回答。
“信老有一事需道友帮忙,特派我前来相请?”
“我若是拒绝呢?”
“那道友昔年住助我等脱困的事情,平海宗很快就人人皆知了。”
“当日立誓祭符,你等若是背弃,不怕反噬而亡么?”
霓山冷冰冰地说到:“信老即将寿终,岂惧一死。”
听到这一句,张崇忽感自己心神深处有一道无形枷锁应声而断。
信散人果真背誓,霓山非虚言也。
张崇把柄在人手中,表面强硬,实则无奈。
“何事?”
“左戈莲得赐一枚灵种,尚未向平海宗领取,信老得之,可成金丹。”
“在下人微言轻,修为又低,难道是要我去偷盗不成?”
“不”,霓山摇头,“只需道友将她引出赤沙别府,其余的事我们去做。道友现在是别府教习,见她不难。”
张崇沉默,回忆往事,想要从过往记忆里翻找依据出来,供他决断。
他想起一事。
“霓道友,我曾赠你一枚清明灵佩,如今可带在身上么?”
霓山置若罔闻,问:“道友不愿相助?”
“自是不愿,若今日允你,以后永无宁日。”
“不惧宗门惩罚?若东窗事发,道友岂有幸理?”
见霓山发此一问,张崇心知有戏。
“信散人先背命誓,必不好受,更兼寿元无多,我先杀之,后患全无!”
霓山不言,肚子微缩,张嘴吐出一物,正是清明灵佩。
不戴在身上,却吞到肚子里,自然是怕被人察觉。
张崇见了,不觉露出喜色。
霓山:“有此灵佩,方不会被信老法术所控制。他有恩于我,我本不欲与他反目,纵然他对我施术,我也能理解他在鬼煞会如履薄冰,所以万事小心。”
“道友当真是有情有义。”
“我本想着还了他的恩情便脱离鬼煞会,后来才知,他先杀我师,又来施恩。”
霓山咬牙不止,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脸愈发扭曲。
“我誓杀之!”
若非张崇坚决不应信散人所请,霓山也不会吐露心声。
两人目标相同,当即一番商议,约定于本月望日,海上再会,共杀信散人。
霓山离去,张崇回府。
到安稳处,他便忧虑起来。信散人攻于算计,心智非常人可比,欲杀之,再多准备也不嫌多。
一连几日忧心忡忡,心中有忧有惧,不得排解,自然也是无法安定修炼。
望日将至,张崇寻到王孝庭,请他给自己搜罗些威力强悍的灵符。最好是三阶灵符,若能弄来一张,助力极大。
王孝庭问起缘故,张崇答:“我有一大敌,修为甚高,长于算计,过两日我要去杀他,先做准备。”
“是何人?”
张崇想了想,道:“具体原由不好讲明,其人身份说给你,也好与我参详一二。鬼煞会未灭时,他乃是大掌柜,如今寿元无多,欲来害我。”
王孝庭只当他是张崇在平海宗征伐亘海时结下的仇敌。
“既然是鬼煞会之人,残留至今,当非庸手。不知他还有何手段,当早做准备。”
“他有一件极品法器,隐匿形迹,万难察觉;还有一门言语蛊惑之术,且神识强悍。”
“这却难办,既是有极品法器,如何能敌?”
“我有一内应,届时诱他现身,可先偷袭一手。我亦有雷霆手段,一照面立见生死,不给他祭出法器的机会。”
王孝庭道:“此等老修,必有保命手段,恐难一击致命。还是要准备些追摄之物,香粉、汁液之类。”
他踌躇片刻,道:“除那内应,你可还有其他帮手?”
“此事隐秘,不容外泄。何况事起仓促,一时难寻助力。”
正厅内一时寂静,阳光从外间斜斜撒落进来,恰在二人脚边止住,成一条隔开明暗的线。
张崇忽皱眉,道:“若我未能胜他,自会逃走,只恐宗门知你为我好友,牵连之下,害你夫妻性命。”
王孝庭心头一惊,知张崇犯事不小,有触怒宗门之虞。
他本欲问个究竟,却还是没有开口。他也是修行多年,晓得分寸。
“当日信散人能逃过宗门围杀,是我暗中相助之故。此番他又来要挟,若不处置,后患无穷。”
“啊?”,王孝庭自椅子上弹起这……”
他踱步几圈,“这事情多一人晓得,就多一分风险,却不该告诉我。若我无意中泄露,该当如何?”
张崇仍是安坐,道:“也不差你一个。若是宗门迁怒于你,总要叫你死个明白。”
“这不好笑。”
“我知道。”
张崇自泄秘密,却没来由感到几分轻松。
两人一番商量过后,王孝庭去平海阁搜罗三阶灵符,只是时间仓促,没有收获。
晚间回家,与叶芊芊共枕。
他道:“张崇此番遇劫,我欲助之,奈何张崇说那信散人十分厉害。想来他也觉得我修为差了太多,不想叫我徒去送死。”
叶芊芊:“他不开口请夫君助阵,定有道理,夫君不必心有愧疚。”
“是呀。”
一夜过后,待天明时。
王孝庭:“我想了一晚上,到时候远远给他掠阵,我那符匣许久不曾动用,也是存满了灵符。”
叶芊芊哼了一声,把脑袋一偏,也不看他。
“张崇不晓得寻些帮手,我怕他单枪匹马前去,无人收尸,到时我躲远些就是了。”
“你要去,自去就是了,还来问我做甚?”
“夫人莫要生气。”
“我不生气,夫君弃我而去,我又能气谁?”
“罢罢罢,我留家中陪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