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西华殿。
一众新到赤沙别府的筑基修士在殿内左右落座,正中主位空置。不管是余知行这个名义上的府主,还是实际镇守赤沙的章长老,都无意到场。
坐边首位是左戈莲,右边首位是黄素洁, 她旁边则是别府庶务主事孙玉煌,在此一同作陪。
黄素洁举杯,道:“诸位同门,我代章长老欢迎各位,往后共兴赤沙别府,还需我等勉力同行。”
众人齐齐举杯。
孙玉煌又站起来, 道:“今有左师姐来此担任护卫主事, 别府三个主事之位总算是齐了。师弟敬左师姐一杯。”
此子筑基中期修为,眉宇与孙玉鸿颇有几分相似,想来是出身孙家主脉。
二十多个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张崇却是没有那么多相熟的同门,随意应付了几杯,想着等时辰差不多了就撤。
他却想不到,左戈莲跑得更是快,聊没几句就离席而去。
她得授一部拳法,只想着赶紧回去参悟,今夜到场,觉得委实是给足了黄、孙两人面子。
张崇见这位都走了,当即也是告退。
出了西华殿,路过宴宾园,一大群炼气弟子挤在里头吃吃喝喝,还搞起了交易会,氛围不错。
……
一夜过后,天光初明。
黄素洁找到张崇,她身为司教主事,职责便是为别府内弟子安排教习,传授课业。
“主事。”
“张师弟, 唤我师姐便是,不必如此生疏,师姐我说是主事,其实也就是个盖印发符的。”
“黄师姐,宗门虽派我来担任教习,具体做什么我却是毫无头绪,正要向师姐请教。”
“眼下别府最紧要的自然是传授修仙百艺的人了, 丹符阵器,师弟可有擅长?”
“没有。”
“哦, 宗内八脉正录, 师弟主修,可是其中哪一部吗?”
“不是。”
“这……那心念拳、游天遁法乃是基础传承, 师弟可修习了吗?”
“未曾。”
黄素洁一时无言, 不晓得宗门是怎么想的,派了这么个人来充数。
张崇这里也是不大好意思, 面上不露声色,心里暗自道苦。
“那师弟便为下边弟子传授些一阶法术,总不会……”
黄素洁话不说完, 张崇回答:“师弟定当尽力。”
“那好,师弟记得每月初十到十四去讲法殿值守, 月末在青石广场那里集中传授三天。若无意见,我回去便记录在册。”
“有劳师姐。”
“哪里哪里。”
黄素洁赶紧走了。
张崇来不及送,收了脚步回屋,却见小九正在憋笑。
“小九!”
“小九在。”
“你记着时日,到时候随我一起去,听我讲法。”
“前辈,明天就是初十了,可是要我去与你捧场吗?”
张崇看着眼中这位仙子,水灵灵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半真半假的疑惑。
“回去修炼!”
次日,张崇早早来到讲法殿,里头已经有几个弟子在等着了。
此殿六柱五门,内里十分宽敞。
张崇走进去,在众人身前坐下。
他问到:“你等平日听讲,那些教习都是几时开始,几时结束?”
一弟子答:“通常都是辰时开讲,讲半个时辰的有,讲一天的也有,都看当日教习怎么安排了。”
张崇:“好,那我也照此。”
等辰时到了,殿内弟子却没来多少,只十余人。
“别府内炼气期弟子,有多少人?”
“大概有一百五十人吧,也没有去数过。”
那弟子是初见张崇,想了一下,觉得他是新教习不晓得旧规矩。自己是在别府修炼了一年多的老弟子,正该提醒提醒。
“教习,一般要来听讲的,早早就来了。过了辰时就不会在有人来了。”
“那便不等了,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林可己。”
张崇也没有什么为人师长的经验,干巴巴地问:“几岁了?”
“十岁。”
张崇嗯了一声,也不晓得该讲什么。
殿里全是小娃娃,大的不过十二三岁,都是炼气初期修为。
殿内一时十分安静……
“你们修炼的什么法术?有什么疑难都可以问。”
想也知道,面前弟子皆是修为浅薄,最多不过是修炼过灵目术而已。
一个弟子举手示意,言到:“弟子修炼上遇到一个疑难,想请教习解惑。”
“功法上的?”
“是。弟子主修功法为《金元密录》……”
张崇抬手止住他,道:“我只授法术,你们告知同门,别的问题不要来问我。”
他扫视一圈,对自己说到,“倒也乐得清净,不算差,就是主事那里怕不太好交差。”
“罢了,你们若是都为此而来,就散了吧。”
众弟子听了,纷纷告退,最后只余一个林克己。
“林克己,你又有何疑难,说来我听。”
小童答到:“我原本也是来问功法的,不过现在改主意了,想听教习讲一讲灵目术。”
张崇嗯了一声,“此术我也是修炼多年了,这道法术不难,我便与你仔细讲讲。”
这灵目术不过就是将法力搬运至双目,用以分辨灵气,探查旁人修为。其涉及的经络不过区区四条,也没有什么变化可言。
尽管如此,张崇还是尽可能细致的给林克己讲了一遍如何修炼,如何运用。这兴致来了,又说起修仙界中许多规矩,何时用灵目术是冒犯,何时又必须一直维持住。
末了,又讲起辨别之法,说了些有关气机的体悟。
他也想到:是不是也该寻一门瞳术来修炼,我这气机一线之术毕竟还只是感知,受限于神识,若是能与瞳术结合起来使用,用处定是不小。
法术讲罢,“好了,你可曾修炼此术,用来我看看。”
林克己应了一声,眼睛睁大几分,泛出些许灵光。
“嗯,还可以,此术你既已掌握,实则也不必问我。”
林克己道:“弟子左右也没什么事情,能多问一些自然要多问多听。”
“你初涉修炼,每日的确也不宜运功太多,闲时可以去藏书楼,多读些书,没有坏处。”
“是。”
“你可还修炼了别的什么法术么?”
林克己摇摇小脑袋,“没有了。”
“不过我有个主意,想说给教习。”
“哦?什么主意?”
“是这样的,平时我们到讲法殿来,大都是在修仙百艺或者主修功法上遇到了困难,法术上有什么不懂的,顺便就向当时的教习请教了。如果教习你只讲法术的话,我觉得可以把会讲的法术罗列出来,给大家晓得了,有需要的同门自然就会来请教。”
张崇听了,赞一声“有理。”
殿内空荡,他也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而是闭目坐定,整理自身所学。
张崇所修驳杂,此番回顾起来,发觉能拿出来讲的一阶法术不到十个,其余手段也不大好透露出去。
此番虽失了执事位子,但也少了许多羁绊,正该乘此机会想想自己的根本道法该如何修炼。
一个是主修功法《乙木化生经》,一个是雷法。
由此引出两条道途,一个是如寻常宗门弟子一般,专研一门主修功法。
但《化生经》只是散修传承,能修炼到金丹境界便是极限,其中附带的传承也是少得可怜,不比平海宗八脉正录。
平海宗的每一门传承,皆是直指化神境界。其中附带的法术、法器,乃至丹、符、阵法,都是历代前人积攒下来。
另一条路子就是只把主修功法用来炼化法力,打个基础,与人争斗的本事全在雷法上使力。木系功法多不擅争斗,雷法却是威能无匹。
这一条路子也是张崇多年来的实践,当初倒也没想那么许多,是有什么就练什么。
只是这条路有一个缺陷是始终绕不过去的。先炼乙木真元,再转化为雷元,这里比旁人凭白多出一步。若与高手相争,恐一线之间因此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