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现在身体状况良好，除了虚弱些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她的智力停留在了三岁。”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出了检查结果。
“那这个以后会恢复吗？”江念紧紧搂着喻缈缈，眼角微微濡湿，脸上带着失而复得的复杂神色。
听到医生的话，手上情不自禁用力，喻缈缈被她的力道抓得痛呼出声，“姨姨，我疼。”
江念长了一张娃娃脸，一直以来都坚持保养，如今虽然四十五岁，但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二十多差不多。喻缈缈叫她一声姨姨也不为过。
只是这软软的一声姨姨却叫得她心尖泛酸。
“缈缈，我不是姨姨，我是妈妈，是妈妈啊。”
江念松了力道，直接将她揽入怀中，抱着她哭的凄切。
怎么会这样，我的缈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喻缈缈被她抱着，整个人云里雾里的。
虽然搞不懂江念为什么哭，但她这一哭，她的心口就闷闷的疼，很不舒服。
眨了眨眼睛，她将僵在半空中的手轻轻放到了江念瘦弱的背上，小小声地安慰：“姨姨，不哭，不哭。”
嘴上说着让她不哭，喻缈缈自己的眼眶却不知不觉红了。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沾湿了江念肩头的衣服。
许是来自母女间的感应，江念扶着喻缈缈的肩膀退开，看到她的泪水顿时心疼不已。
顾不上自己脸上的泪水，她倏然将手伸向她，即将触碰到她的脸时又停了下来。
手指蜷缩了两下，试探着靠近，见喻缈缈没有抗拒才用指腹轻柔地帮她将泪水拭去。
感受着温柔的触感，喻缈缈歪了歪头，也跟着伸出了手，学着她帮她擦干脸上的泪水。
丝毫不知道，江念是如何绷紧了身子，咬紧了牙关，才没有让自己再次哭出来。
母女情深的画面看得在场的众人动容不已，有些泪点低的小护士已经转过头悄悄抹起了眼泪。
喻缈缈她们都知道，是她们医院的常客，虽然身体孱弱，但却是个很乐观又很有天赋的小女孩，她们都很喜欢她。
只是上天却没能眷顾她，让她在换心手术在即时出了事故，导致提前换心成为了植物人。
她妈妈很爱她，日夜在她身边陪着她，日渐憔悴，这才等来了女儿的苏醒。
谁知道这却又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喻弘伟很想过去将妻子女儿抱在怀中轻声安慰，往那边挪了两步又愣愣地停了下来。
对于喻缈缈来说，他们现在都十分陌生，刚刚江念也是费了好大一阵功夫才哄住了她，他现在贸然过去，也许会吓到她。
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他将目光聚焦在医生身上，“医生，你就告诉我，我女儿她，还有机会恢复正常吗？”
守在喻缈缈身边的喻湛文也殷切地看了过去。
“这个说不准。”对上喻家父子的视线，医生于心不忍，尽量往好处说，“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有很大可能会恢复的。”
“你看之前她不是成了植物人了吗，现在还不是醒过来了，喻小姐的好运还在后头，只要好好养着，她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医生，谢谢你。”
医生的话似回答，但更多的是祝愿。
喻弘伟撇过头，悄悄红了眼眶。
能醒来就好，无论喻缈缈变成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放弃她的。
另一边的母女两人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江念现在暂时也接受了现状，拉着喻缈缈的手温声细语地哄着她。
“缈缈，肚子饿了吧，妈妈让爸爸出去给你买点粥好不好？”
“对对对，爸爸这就出去买。”
喻弘伟这才想起这个问题，生怕饿着女儿，向来沉稳的他风风火火地就跑了出去。
喻缈缈摸摸肚子，确实是饿了，只是她现在心心念念的是另一件事。
“汪汪呢？”
听到陌生的名字，江念和喻湛文都不禁愣住了。
“姐，汪汪是谁？你是指狗狗吗？”
喻湛文开口询问，眼底带着不解。
“不是呀。”喻缈缈摇摇头，“汪汪就是汪汪，汪汪不是狗狗。”
她明明记得汪野抱着她的，为什么他不在？
眼前的地方和人都是她没见过的，尽管江念他们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她还是迫切地想要见到汪野，想要他抱抱她。
一连串的汪汪绕的喻湛文脑子晕乎乎的，正当他想要好好和她解释一番时，江念伸手拉住了他，微微摇了摇头。
小姑娘现在智力只有三岁，正常的话她可能听不懂，搞不好还会将她弄哭。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她的想法，陪她聊下去。
想通这一点的江念柔柔一笑，伸手摸摸喻缈缈的脑袋，“缈缈乖，汪汪有事忙去了，很快就会过来找你了，你要乖乖的好不好？”
——喻缈缈，乖乖听话，不然我下午不来接你了。
清磁低沉的声音冷不丁在喻缈缈脑海中响起，她咬唇，忍着委屈点点头。
“好，我乖，那姨姨你要告诉汪汪快点来接我。”
江念：“嗯，妈…姨姨知道了。”
听着两人对话的喻湛文心里特别难受，看着一脸懵懂无知的喻缈缈，他忽地起站起身来。
听到动静的喻缈缈好奇地抬头看他，“哥哥，你怎么了？”
忍住心间的苦涩，微扯嘴角，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姐姐我没事，这里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
话落，逃也似的夺门而出，高大的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江念轻轻叹息，扭转目光慈祥地望着喻缈缈。
缈缈，只要你好好的，妈妈怎样都无所谓。
而在医院昏暗的楼梯间拐角，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哭声。
喻湛文双手捂脸，身子一阵阵抽动，滚烫的泪水从他指缝间流淌，滴滴答答落在地面，晕开了一大片。
——阿湛，你真棒，姐姐奖励你一颗糖果吧。
——阿湛，你怎么又调皮了，你这样的话姐姐就要生气了哦。
——阿湛，有你在，姐姐就很开心了，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阿湛你，就是姐姐最好的小伙伴了。
……
一拳砸向洁白的墙面，他哭的撕心裂肺，在心里无声质问着老天。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的姐姐？
这一点都不公平，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可以用他的出生换来喻缈缈的健康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