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八苦,不堪破八苦,不得解脱,不见彼岸。”
身着道袍的僧人面容安宁,好似没有看到多出的二人,双手合十,兀自喃喃自语。
“你突破六重了?”凤灵的神念扫过道袍僧人,冷冷问道。
道袍僧人依旧没有去看两人,神色悲苦,枯瘦的一掌按下,身前整条血河震颤,其中数之不清的亡魂尽数崩解为齑粉。
哭嚎声再次平息,前一次是安宁,这一次是毁灭,两者结果在道袍僧人看来是一样的,都能让亡魂得以安息。
一如他的道路,无所谓是道是佛,皆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可惜止步在了六重道神。
万里之外的叶宣,眼神愈发凝重,他和凤灵一路来碾死了不知多少亡魂,但那些亡魂刹那就能恢复过来。
眼下血河内毫无动静,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丝丝缕缕大道之力弥漫血河,压制着血河内的一切。
本打算趁着凤灵出手,他在旁伺机偷袭,现在看来他这点修为非但帮不上忙,过去还会影响到凤灵。
“你想渡他们?”凤灵再次开口。
枯坐原地的八邪终于有了回应,微微点头。
凤灵嘲笑道:“八邪你以邪修身份成名,不择手段,手下亡魂无数,何时喜欢学那佛门高僧了。”
“这些年过去,你落后了,还未发现我们和他们其实一样,渡他们,也是在渡我自己。”说话之时,八邪道袍袖口鼓动,落出一金色钵盂。
八邪满脸悲苦之色,眼神怅然失落,此刻动手毫无征兆。
凤灵双眸一凝,元始天轮横在面前,叶宣同时催动万象镜,身形沉入镜面之内,镜身化作地面上的一点尘埃,朝着地底急速遁去。
“啵。”两人有所动作之时,金色钵盂上响起清脆之声,一圈圈金色波纹扩散向这片黑暗世界的深处。
金色波纹所过之处,如拉开另一片世界,疯狂挤压这片黑暗世界。
金钵的世界里空无一物,没有天地,没有丝毫声响,而凤灵眼前有着一片空白弥漫而来,要将她笼罩在内。
“蓬蓬……”元始天轮转动,紫薇天火混合着殷红妖火,恐怖高温瞬间扭曲眼前的空白。
万象镜所化尘埃急速远遁,可金色波纹比他更快,眨眼笼罩百万里。
镜内小世界景象不变,镜外一切都变了,白,空无一物的空白。
当然,这片百万里空白内,还有着紫红二色,那是漫天妖火和紫薇天火。
“那秃子的道能影响到我们!”矮子涂乐小脸紧皱,混沌至宝竟然无法隔绝这种影响。
这可是一件完整的混沌至宝,而非凤姐姐手中的元始天轮,只有一面阳火轮。
矮子神色间流露出的尽是痛苦,叶宣也被侵入镜内的大道力量影响,这种力量的影响和血河相似。
血河内的力量能令人爆发出负面情绪,影响生灵的七情六欲,而空白世界笼罩之处,则更多的是针对人族和妖族。
“八苦。”叶宣两世为人,脑子内冒出的全是各种倒霉事,没一件好事。
相比已经开始崩溃的矮子,叶宣要好受许多,周身散发莹莹宝光,这是他的不灭躯在运转,体内血液如条条大河奔涌。
大道力量无形无质,以叶宣天尊境的大道无法正面相抗,但他的肉身竟能自行抵挡这种力量。
“魂儿是帆,肉身是船。”
叶宣再次想到万贯的话,也是他初入修炼之时,有幸得到的第一步指引。
感悟之中,叶宣被一旁的大哭声吸引,侧目只见矮子眼神茫然,如牙牙学语的婴儿,居然在地上四处乱爬。
“爹,你不要孩儿了。”
“娘亲别死……”涂乐哭成了泪人,彻底沉浸在了苦痛之中。
“可怜的娃儿。”叶宣摇头感叹,转头便不做理会。
七情六欲,人生八苦,他统统抵挡了下来,至少目前还能支撑下去。
两位大天尊全力厮杀,正是叶宣观摩领悟的时候,凤灵有元始天轮相助,所爆发出的战力能和六重道神旗鼓相当。
空白世界拉开百万里空无地带,漫天妖火在其中翻滚澎湃,一万丈凰鸟在火海内若隐若现。
凤灵明显有心让叶宣领悟,五重道神挣脱妖躯,火红琉璃般的道宫随道神一起显化,驾驭元始天轮碾压而去。
与之交战的八邪同样展开道神,道宫虚影色泽阴沉,没有宫殿的磅礴气象,如一座巨大的牢笼。
道神、道宫齐出,如此直接霸道的厮杀,于天尊而言是难得的一次大机缘。
黑暗世界无边无际,这是一座山,登山人有上古时期的老怪,也有近万年来赶到之人。
偌大一山,大有一界,然而所有登山人加起来也不足三百。
天尊以及大天尊,所有人散落分布在渺无边际的大山上,除非来时便是同行,否则千年、万年也难见其他道友。
黑暗中不少人停下脚步,他们望向了这片交战之地,当中有身处上山腰位置的大天尊,也有下山腰上的天尊。
半山腰,一威严中年眼瞳漆黑,他骑坐在一头牛身上,牛尾后面还跟着名老仆。
两人一牛周围散布有鬼雾,形成一层护罩,与这片黑暗世界融为了一体。
一仆一牛闷声不吭,默默跟随威严中年登山,这一爬就是千余年。
血河影响之下,无论是老仆,还是这头三目天牛,两者心境皆是渐渐归于沉寂,再难掀起波澜。
“她在替那小子开路!”威严中年淡淡道。
老仆浑浊的双目内浮现羡慕之色,大道有位,天地资源亦是有限。
那位凰族长如此拼命,是为让叶宣有所领悟,也是为杀出一个位置,让叶宣也能挤上去。
“哞。”牛嘴干瘪,三目天牛千年来滴水不沾。
苦是苦了些,这鬼地方千年难见一个活人,可它的实力与日俱增,鬼帝大人比起只会坑他的叶某人好太多了。
坑他还罢,他钟情的白媚儿也被狗贼抢去,那一夜,牛世三在小院外哭了整整一夜。
鬼帝拍了拍牛头,一道仙元打入三目天牛体内,牛世三重新迈开蹄子,两人一牛渐渐消失在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