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梅庄四位庄主的嗜好可算都是齐了。
老四立刻兴冲冲的去找老大黄钟公去了。
老二黑白子道:“你们若是胜了,却又想要什么赌注呢。”黑白子素来是未算胜先算败,这是他下棋的习惯。
向问天笑道:“我们来到梅庄,不求一事,不求一物。我余兄只是来到天下武学的巅峰之所,与当世高手印证剑法。倘若侥幸得胜,我们转身便走,甚么赌注都不要。”
黑白子点点头,心中暗想道:“原来是求名的。只不过你余贺却是选错了对手啊。”
黑白子自忖他们江南四友虽然隐居多年,但是武功却是不落反升,纵使比起江湖上一些名声鹊起的高手,也是不落于后,这余贺年纪轻轻,虽然在江湖上有着偌大的名声,想必也是大家给他师傅岳不群面子。高抬他的。
向问天接着道:“而且我们这次比试,不论谁胜谁败,若有一字泄漏于外,我和余兄弟天诛地灭,乃是狗屎不如之辈。”
“好,好,说的爽快,老大,咱们就答应余小兄弟吧。”说话者却是丹青生,身后跟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这老者虽然瘦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到似得,但是余贺却不敢小瞧他。这老者双目炯炯有神。明显是内劲强悍之辈,这人就是江南四友之首黄钟公了。
余贺抱拳施礼道:“这位就是江南四友之首黄钟公前辈了吧,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黄钟公抬抬手道:“余小兄弟,听说你手上有广陵散曲谱。”
“不错,黄前辈,若是你能胜过我余兄弟,这广陵散曲谱,便是你的了。”
向问天插嘴道。
“好”。黄钟公略略思索,便答应了向问天的要求。
“哈哈,余小兄弟,就让我先和余小兄弟你比试比试吧。请亮兵刃。”丹青生迫不及待。
余贺笑笑道:“这里不甚方便,咱们到宽敞些的地方去吧。”
“也好。”丹青生点点头。众人一行到了院子中。
两人站定。丹青生道:“小兄弟,请吧。”丹青生自忖前辈,便要让余贺先行出招。
余贺笑道:“前辈,我们乃是公平比试。前辈不必想让。请亮兵刃吧。”
丹青生摇摇头道:“我的剑。该出鞘时,自然出鞘。”
余贺点点头,也不在劝。“前辈小心。”
余贺拔出长剑,倏然一剑刺去。这一剑简简单单,却是化简繁的至道之剑。无他,快,准而已。
“好剑。”丹青生眼色一凝,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丹青生霎时间便知道自己是托大了。
噌噌连退两步,拔出腰间长剑,手腕一抖,长剑已在身前连划数个圆圈,幻作数个光圈,光圈便如是有形之物,凝在空中停得片刻,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光圈齐向余贺袭来。
余贺剑势不变,一剑仍是沿着原来的轨迹刺向丹青生。
只听得叮叮当当几声脆响,空中数十个光圈霎时间被破了个干干净净。在看时余贺一柄长剑已然搁在了丹青生的脖子上了。
“这。”围者尽皆吃惊不已。
丹青生更是双颊通红。有些羞恼。
余贺笑道:“前辈大意了。”
“唉。”丹青生摇摇头道:“败了便是败了,我岂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小兄弟,你的剑法的确高超,我不是你的对手。”丹青生摇摇头,“江南四友之中,以我武功最低,我虽服输,二哥、三哥却不肯服。多半他们都要和你试试。”
余贺摇摇头道:“四庄主不过是大意罢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四庄主不必气馁。”
丹青生摆摆手道:“呵呵,小兄弟,不必安慰我,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么。”说罢转身退回诸人身后。
秃笔翁道:“小兄弟果然身手不凡。施管家,烦你将我那杆秃笔拿来。”施令威应了,出去拿了一件兵刃进来,双手递上。这笔乃是一杆精钢所铸的判官笔,长一尺六寸,奇怪的是,判官笔笔头上竟然缚有一束沾过墨的羊毛,恰如是一枝写字用的大笔。寻常判官笔笔头是作点穴之用,他这兵刃却以柔软的羊毛笔头,点在人身穴道之上,如何能克敌制胜?想来他武功固另有家数,而内力又必浑厚之极,内力到处,虽羊毛亦能伤人。
秃笔翁举起判官笔,微笑道:“我这几路笔法,是从名家笔帖中变化出来的。余兄你是好朋友,我这秃笔之上,便不蘸墨了。”
余贺微微一笑。余贺知道。这秃笔翁临敌之时,这判官笔上所蘸之墨,乃以特异药材煎熬而成,着人肌肤后墨痕深印,永洗不脱,刀刮不去。当年武林好手和“江南四友”对敌,最感头痛的对手便是这秃笔翁,一不小心,便给他在脸上画个圆圈,打个交叉,甚或是写上一两个字,那便终身见不得人,宁可给人砍上一刀,断去一臂,也胜于给他在脸上涂抹。秃笔翁见余贺甚有礼貌,而且来梅庄之后一切行都很有礼节,是以笔上也不蘸墨了。
余贺笑道:”三庄主请。听闻三庄主的笔法乃是从颜真卿所书诗帖中变化出来的,在下正欲一观。”
“哈哈,果然好朋友,竟然知道我的笔法出处。接招吧。你听好了:‘裴将军!大君制**,猛将清九垓。战马若龙虎,腾陵何壮哉!’”秃笔翁大笔一起,向余贺左颊连点三点,正是那“裴”字的起首三笔,这三点乃是虚招,大笔高举,正要自上而下的划将下来,余贺长剑递出,制其机先,疾刺他右肩。秃笔翁迫不得已,横笔封挡,余贺长剑已然缩回两人兵刃并未相交,所使均是虚招,但秃笔翁这路《裴将军诗》笔法第一式便只使了半招,无法使全。他大笔挡了个空,立时使出第二式。余贺不等他笔尖递出,长剑便已攻其必救。秃笔翁回笔封架,余贺长剑又已缩回,秃笔翁这第二式,仍只使了半招。。
秃笔翁心中不得惊叹,余贺果然剑法不凡,竟让自己使不出完整的一招来。这让他惊叹之余又感气闷。
忽地他大喝一声,笔法登变,不再如适才那么恣肆流动,而是劲贯中锋,笔致凝重,但锋芒角出,剑拔弩张,大有磊落波磔意态。这套笔法乃是取自蜀汉大将张飞所书的《八濛山铭》。只是不论秃笔翁笔法如何腾挪变化,总是只使得半招,无论如何使不全一招。
秃笔翁笔法又变,大书《怀素自叙帖》中的草书,纵横飘忽,流转无方,心想:“怀素的草书已十分难以辨认,我草中加草,谅你这小子识不得我这自创的狂草。”
谁知余贺根不管他笔法如何,只是攻他必救之处,秃笔翁这路狂草每一招仍然只能使出半招,心中郁怒越积越甚,突然大叫:“不打了,不打了!”向后纵开,起丹青生那桶酒来,在石几上倒了一滩,大笔往酒中一蘸,便在白墙上写了起来,写的正是那首《裴将军诗》。
二十三个字笔笔精神饱满,尤其那个“如”字直犹破壁飞去。他写完之后,才松了口气,哈哈大笑,侧头欣赏壁上殷红如血的大字,说道:”好极!我生平书法,以这幅字最佳。”
余贺心中一赞,这秃笔翁今日过后,武功必有进步。
秃笔翁对着那几行字摇头晃脑,自称自赞:“便是颜兽公复生,也未必写得出。”转头向余贺道:“兄弟,全靠你逼得我满肚笔意,无法施展,这才突然间从指端一涌而出,成此天地间从所未有的杰构。你的剑法好,我的书法好,这叫做各有所长,不分胜败。”
向问天道:“正是,各有所长,不分胜败。”丹青生道:“还有,全仗我的酒好!”
黑白子道:“我这个三弟天真烂漫,痴于挥毫书写,倒不是比输了不认。”
向问天道:“在下理会得。反正咱们所赌,只是梅庄中无人能胜过余兄弟的剑法。只要双方不分胜败,这赌注我们也就没输。”黑白子点头道:“正是。”
伸手到石几之下,抽了一块方形的铁板出来。铁板上刻着十九道棋路,原来是一块铁铸的棋枰。他抓住铁棋之角,说道:“余兄,我以这块棋抨作兵刀,领教你的高招。”
余贺知道黑白子这个棋盘乃是磁铁所做,能收诸种兵刃暗器。加之黑白子内力也比较深厚,自己想要胜他,必须要一鼓作气,逼得他无出手之机才可。
余贺还未说话。向问天道:“听说二庄主这块棋枰是件宝物,能收诸种兵刃暗器。”黑白子向他深深凝视,说道:“童兄当真博闻强记。佩服,佩服,其实我这兵刃并非宝物,乃是磁铁所制,用以吸住铁制的棋子,当年舟中马上和人对弈,颠簸之际,不敢乱了棋路。”向问天道:“原来如此。”
余贺心知向问天这是在醒自己。也不说破,对着向问天微微一笑,以示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