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嗯。”
糟了。
看着对方不断躲闪的眼神，王星熠便知道自己抽到下下签。
性格内向，容易害羞的人，他最不擅长对付了。
不会全程都要他一个人说单口相声吧……他又不是德云社出来的。
身旁的同学们两两一对，热情地聊天。唯有他们俩相隔一米安全距离，面对面举着纸条，安静地站着。
他垂眼看了看他们手上的纸条，一模一样的数字，心里那叫一个愁。
“对不起。”
对方说话了！但说的，是什么呀？
“对不起？”
“嗯。”对方全程垂眼不看他，“换人的事，我可以和老师讲。”
“换人？”王星熠一愣。
换什么人？还能换人？不是抽到谁就是谁吗？
还有，自己做什么了，让他开口就说换人？
还没等他绕过弯，对方忽然向他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嗳！”王星熠窜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怒道：“我怎么了，你看不上我什么？！”
突兀的叫喊惹得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齐刷刷地向他们的方向看去，梁老师和张老师更是害怕地跑过来，询问情况。
看到对面被自己人抓着，脸色涨红的小男孩，梁老师的脸瞬间绿了：“王星熠，你这是在干什么？！快放手！”
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王星熠慌了神。
他仓促放开手，辩解道：“老师，我抓住他是有原因的。”
“不管什么原因都要好好沟通，说不清楚还有老师在，为什么要动手？”
“我没有欺负他。”
一旁，孤儿院的张老师冷瞥一眼王星熠。随后，她半蹲在地上，仰头询问道：“小枫，有没有哪里痛？受伤了吗？”
“不，张老师，还有……这位老师。”
他扭头看着还在发火的陌生老师，努力用最短、最清晰的表达方式解释。
“他没有欺负我。是我不好，没有把话讲清楚就走，才会产生误会。”
从头到尾描述一遍，他偷偷看了一眼王星熠，说：“我以为是他不喜欢和我一组，又不好意思说，才会主动提出找老师换人，不关他的事。”
梁老师扭头道：“你不想和他一组？”
出发前，她明明交代过敲定搭档后不能换人！
“我没有。”王星熠不爽地看小枫一眼，“都是他自己的幻想！”
性情温和的小枫失落地垂下头，自责的模样看得张老师心疼。
她站起身，对梁老师说：“不然我们还是换一个孩子吧。他们两个人性格不合，一天的时间，恐怕还会产生其他矛盾。”
顾及身后还有二十组小朋友需要照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老师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她转身，刚想叫个温柔的女孩子过来，只听小枫急切地说：“老师，对不起，可以不换人吗？”
“小枫！”张老师扳过他的肩膀，“梁老师都已经答应了，你怎么还反悔呢？”
“我没有反悔。”他怯懦地看了眼还在气头上的王星熠，说：“是我误会了，以为他不想和我一组。但他刚才说是我自己的幻想，他没有换人的意思。所以，我们一组没关系。”
“真的吗？”
张老师不安地看着王星熠。
明明年纪比小枫小，但身材倒是比他大了两个号。
嗓门大，脾气急，小小年纪面对老师责问也完全不怯场。
若是相处的中间，小枫哪句话说不对，惹他生厌。
一拳下去，还不得去医院住两天？
“张老师。”
张老师回神，小枫温柔坚定地看着她。
“没关系，他不像坏人。”
“什么叫不像？我本来就不是。”
“王星熠。”梁老师气愤道，“你说话注意些！”
但凡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对面的男孩性子柔软、敏感。
结果他大大咧咧的又吼又叫，上来就拉拉扯扯，活像个街角转出来的小混混。
就差把人家按在墙上说：「同学，拿点钱来花花。」
“好了。”王星熠不甘心地撇撇嘴。
在接受白计安的书时，他想了好久对方会是什么样的人。结果，现实竟然是他平时最难搞定的类型。
稍微说话声音大一点就以为自己要做什么。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他却自己在脑袋里上演幻象小剧场。问都不问一句，转身就要单方面执行计划。
说好听的叫心思细腻、敏感，说不好听的……他又不想骂人。
“张老师、梁老师，谢谢你们，我真的没关系。”
两位老师嘴上勉强同意，但边走边回头，用担忧的眼神望着他一天“搭档”的时候，还是给王星熠气个够呛。
真服了。
好像两位和蔼可亲的外婆把小红帽送到大灰狼家里寄宿似的！
表情有必要那么视死如归吗？
他是什么火坑吗？
“对不起。”他微笑着，向他伸出右手。“你叫星熠是吗？我是韩枫。”
“三个字。”
“嗯？”
“王星熠。”
他弯腰将地上一摞精装书一股脑地塞进韩枫的怀里。
“别叫得那么亲热，搞得好像我们很熟一样。”
直到书摞高到他看不见韩枫的脸，只能看到他晃晃悠悠的身体时，王星熠憋闷的心终于爽快了。
他自顾自地向体育馆外面走，韩枫捧着书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你捐了好多，比别人都多。”
韩枫语气里完全没有王星熠不帮忙的怨言。
“你平时很爱看书吗？可这么好的书，你真的舍得送给我吗？如果不想不用勉强，我可以还给你的。”
“还真是滔滔不绝。”
“你说什么？”韩枫快步追上来，“想要吗？”
“不要。”王星熠咕哝，“拿都拿过来了，还有往回带的道理？”
“不是一回事。”韩枫说，“如果寻常的书我不会问，但这些书我都没有在书店里见过，应该是用特别渠道买的吧。这样的书都有收藏价值，即使看过了，摆在家里也是好的。”
“那你就摆着呗。”
“这不好。”
“哪里不好？不就是本书，又不是圆明园十二铜首，摆哪不是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