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紧紧握着褚明渊的手,清凌凌的目光直视他道:“延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褚明渊无奈地弯了弯嘴角,他最近都忍着自己的情绪,不让顾宁发现异样,没想到顾宁还是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他将顾宁拦在怀里,头搁在她的墨发上,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想着接下来的决定,心里就像缺了一块似的。
“阿宁,母妃来信说,她想你和孩子了。这么多年来,我都没能在母妃面前尽孝,实在是妄为人子。阿宁,你可愿意代替我到母妃身边尽孝。”
顾宁从褚明渊怀里坐起,刚要质问他,可对上他目光里深深的眷恋和不舍,顾宁沉默了。
顾宁知道褚明渊做任何事一向都是成竹在胸的,何曾有现在的不安和顾忌。即使不想承认,顾宁也明白,现在怀孕的她,已经成了他的软肋。如果皇帝要对付靖王府,恐怕第一个就是拿她来威胁褚明渊。
顾宁做事一向理智,可现在她却想任性地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面对接下来的风风雨雨。
褚明渊叹了一口气,妻子的沉默让他既暖心又无奈,他知道顾宁性子倔强,让她离开京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顾宁怀孕的艰难彻底吓得了她,他不能保证在接下来诡谲多变的漩涡中,保证顾宁全身而退。
眼前的女子就是他的肋骨,他不愿意拿她冒一分的危险。
褚明渊抚摸上顾宁微微隆起的小腹,道出另外一个让他不得不将顾宁送离京城的顾忌:“阿宁,江太医说你腹中怀的可能是双胎。”
现在顾宁的月份还小,还不能确认,不过,褚明渊知道,江太医有一份独门秘术,他现在说不肯定,不过是做太医留一半的习惯。
顾宁心一震,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褚明渊,她知道褚明渊不会在这种事情欺骗她,然后她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她怀孕还不到四个月,可她孕肚却比一般妇人要大,看起来更像怀了五个月的身孕。
一开始江太医还以为是她补地太厉害了,导致胎儿过大,为了避免难产,江太医还让她少食多餐,只是没想到她怀的是双胎。
顾宁眼眶有些红,孩子就是上天赐予她最大的宝贝,她没想到老天爷会如此眷顾她,让她一下子拥有了两个宝贝。
她只觉得,之前因为怀孕受的苦,为了孩子,一切都值得了。
只是震惊过后,顾宁就明白,褚明渊为何要决定将她送离京城,妇人生产本来就如同过鬼门关一样,何况现在还是双胎,她现在的身子根本经不起一点风险。
褚明渊瞧出顾宁态度上的松动,故作轻松地道:“阿宁,母妃一起盼着做祖母,现在如果让她知道,我们要有两个宝贝,肯定恨不得离开来到我们身边,伺候她的孙子孙女。”
顾宁被他的话逗得一笑,原本紧绷的心弦一松,无奈道:“怎么能让母妃操劳。母妃知道你怎么想,该要怨我勾地她的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了。”
褚明渊轻轻地吻了吻顾宁的笑眼,声音温柔,带着醉人的缱绻:“你说的一点也没错,靖王世子一颗心早就被世子妃勾住了,恨不得将她变小揣在兜里,时刻也不分离。”
顾宁还没听过褚明渊如此肉麻的情话,眼睫毛不受控制地颤了颤,粉白的脸蛋更是像染了胭脂一样,红艳艳的。
再多的离别心酸,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句话给化解了。
顾宁心里又酸又甜,她眷恋地抱住褚明渊的劲腰,轻轻地道:“延年,孩子出生时,你会陪在我身边的,是吗?”
她想用孩子和她来牵住褚明渊的心,让他无论做任何决定时,都要记得他的背后还有她和孩子。
“会的,阿宁。”褚明渊知道顾宁这是妥协了,松了一口气道。
……
顾宁接下来都尽量放松心情养胎,养好身子,她知道接下来还要打一场硬仗,她不想自己加重褚明渊的负担。
而朝堂上,来自突厥的一封八百里加急塘报,让顾宁明白,褚明渊为何那么紧张地让她离开京城。
金銮殿上,众位大臣老神在在地为了自己的利益扯皮,根本不知道,在千里之外,一个巨大的威胁正迫临这安稳了十几年的大乾朝。
大太监余盛耷拉着眼皮子,正要喊退朝,来自殿外的一声大喊,打破了这平静的场面。
“报,八百里加急塘报,八百里加急塘报!”殿外,一个身穿军甲的年轻战士单手举着封塘报,一边大喊,一边闯进金銮殿。
皇帝原本平静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只是还没等他问战士塘报的具体内容,年轻战士就突然倒在金銮殿上,双眼紧闭,生死不明。
旁边的大臣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他手颤颤抖抖地抵在年轻战士的鼻子下,突然脸色一白,跪下来道:“陛下,他死了。”
其他人默默对视一眼,他们都瞧得出这个年轻的战士恐怕是不眠不休地将塘报送往京城,那身军甲脏污地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更为心酸的是,那满脸青白的模样,让他们明白,这个战士能撑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
永晋帝沉默了一瞬,才道:“让人厚葬他。”
“是,陛下。”
余盛将年轻战士手里紧紧握住的塘报抽出来,呈到皇帝面前。
底下的大臣眼前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那分塘报更是被他抓得变形。
大臣们不安地对视一眼,莫不是突厥要不顾两国的和约,进犯大乾?
“岂有此理!”永晋帝气得直接将那份塘报扔到地上。
陈老丞相捡起地上的塘报,打开一看,脸上的褶子也气得一颤一颤的。
其他大臣好奇地接过陈老丞相手中的塘报,看过之后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突厥内部此时早已发生内乱。吉莫早就不满离歌这个奴隶之子掌控着突厥的一大势力,上次和亲闹出的笑话更是让他脸面尽失,回国之后,吉莫几次三番地为难离歌。
离歌也不是吃素的,三两拨千金地回击了吉莫的刁难,还让吉莫损失了几大能手。
原本这种情况下,离歌算是占据了上风,如果不是吉历可汗等人占据着正统的地位,离歌早已将那个位置夺到手上。
只是三个月前,突厥内部突然宣称离歌罪犯叛国,与大乾同流合污,刺杀吉历可汗。吉历可汗重伤身亡,离歌与王妃长乐公主潜逃在外,不知所踪。
而吉莫身为吉历可汗的嫡亲弟弟,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可汗之位。
突厥上下臣民因为可汗之死悲愤不已,群情激奋,声讨大乾卑鄙无耻,上书新可汗吉莫,要他带领突厥勇士攻打大乾,为吉历可汗报仇!
如今突厥大军已经兵临大乾的边境,大乾的几个重要军事城池也被突厥大军攻破。
而让皇帝最为愤怒的是,这些突厥蛮族攻破城池后,居然以泄愤为由进行屠城,十几万大乾百姓被杀,几个城池用生灵涂炭来形容也不为过。
皇帝看向人群中神色淡然的褚明渊,质问道:“延年,燕北靖王府为何不向朕禀报此事?”
燕北虽然不与突厥境内相连,可除了防守边境的几大城池之外,就属燕北与突厥最近,永晋帝不相信靖王褚晟会不清楚突厥国内发生的事情。
褚明渊站出来请罪道:“陛下,臣并未接到燕北的来信,对此也一无所知。”
皇帝目光沉沉地盯着褚明渊,似乎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
褚明渊像是对皇帝的愤怒毫无所察,他跪下道:“陛下,臣相信父王绝对不会对此坐视不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请陛下明察。”
三品威武大将军曹勇不屑地道:“有什么隐情,分明是不安好心,想从中谋利!”
曹勇一向嫉妒褚晟战神的名声,他自诩兵法谋略并不比靖王褚晟差,只是出身没靖王好,这才让褚晟压他一头。
褚明渊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曹勇浑身一僵,刚才靖王世子那个眼神竟让他觉得自己若不是站在金銮殿上,早就身首异处了。
长乐公主的父亲平津侯可不想管曹勇小心思,他只知道自己的爱女现在生死不明。
在众人还在纠结靖王府为何不向大乾禀报这件事时,平津侯站出来道:“陛下,臣恳请您允许臣带兵攻打来犯的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