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仙娥迈着小碎步来到大殿门前，领头的与守门将士耳语几句便放行了，花千骨刚一只脚跨过门槛，左侧士兵忽然出声：“慢着！”
心里咯噔一声，她依言停住。
盔甲相击的声音不轻不重响起，领头大宫娥疑惑上前，眼里却不见胆怯与忐忑，“有什么问题吗？”
士兵摇摇头，指着队伍末尾的白衣宫娥喝道：“你，抬起头来！”
花千骨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
一瞬间，众人皆是倒抽冷气。
眼里忽然撞入那守门士兵的脸，他小心看眼四周，低头小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婚嫁？”眼里一抹期待若隐若现。
大宫娥嘴角一抽，见惯了似的转过头。
其他人也低笑一声垂下头去。
花千骨不解她们的态度，但却明白士兵所言何意，她按着小仙娥该有的姿态娇娇低下头去，颊边悄然晕上胭脂色。
“婢女扶灵，年纪尚小，不适婚嫁。”
年纪小？士兵看眼她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以为是她害羞的婉拒之词。
他还想再打听点什么，大宫娥却碎步插上前来，不动神色将人挡住，“我等奉天后之命来鸿云殿侍奉，看完太子殿下后还需回宫复命，有什么旁的事日后再谈吧。”
士兵哑然，不甘又不舍地回去位置。
等人走远，另几个士兵悄摸看来，脸上带着促狭和惊叹。
“行啊哥们，一眼就看上那么个国色天香的！不过人是天后宫里的，你敢去找掌事求亲吗？”
“是啊，小宫娥绝是绝，但凭咱们的级别，能肖想吗？”
那士兵抿了抿唇，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不管天后娘娘那边会不会答应，我总要先试试才是。早几百年前天规就放松一些允许兵将成亲了，我这么多年守在鸿云殿也没时间找仙女谈情，今儿可巧碰上一个合眼的，说啥也不能放了！”
其他人对视一眼，倒觉有理。
自从几百年前出现那事儿，天族的规矩条例多多少少变动了些，允许仙人明面上自由恋爱成家，避免他们因本性本心被压抑而误了修行。天帝陛下也是开明的，大手一挥又放令天宫的兵士到了年纪也可与属意的仙女结合。就这一点改变，愣是在短短几百年里成全了数不清的佳偶，愿意来天宫任职的仙人都明显增加了。
纵观天族上下，就他们这些品阶高不成低不就的内宫将士最吃亏，往往活了百千年都是单的。他们几个自从被分来这，就日日夜夜守着一个了无生气的鸿云殿，每天至多能看见过路的三两仙女，有时好不容易与人攀上了话，对方却又急着办事匆匆离开。隔壁宫的将士时常笑他们光棍到底，纵使当一辈子守门神也别想牵牵女子的软手了，他们心里不忿却又无话能堵回去。
今儿算是好了，天后娘娘此前说的安排来鸿云殿侍奉的仙女可算是到了，也不枉他们左等右等等了半月。
想着日后天天能与仙女见面，还能时不时找个机会培养感情，几个守门将士美美一笑，站着的精神气都好了不少。
*
花千骨不知那清秀的年轻天兵已对她生了执念，此时正规规矩矩随着大宫娥往内殿走，待队伍站定，大宫娥将她们一一过眼，行至花千骨面前时步子一顿。
“你叫扶灵？我之前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花千骨面色不变，低眸回道：“奴婢是不久前刚飞升天宫的，掌事司分我来鸿云殿侍奉，我急急赶上队伍，故而未来得及与大家熟识。”
“是这样啊……” 大宫娥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也罢，既然来了鸿云殿，日后便好好侍奉，做事上仔细些便出不了差错。”
花千骨点头称是。
本以为还会受到盘问，没想到这样就过了，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外界传言鸿云殿何等尊贵何等富丽，但唯有知情人才知殿内的辛酸。
当今天族太子名唤苍池，出生那日祥云笼罩，天钟三响，鸾鸟来贺，可谓祥瑞加身。他的生母是已故天妃贺氏，出身虽好但红颜薄命，在苍池满百岁时撒手西归。又过了许多年，天帝见他德行俱佳，在几个儿子中实属出色，便与大臣商议着将太子之位授予了他，从此迁入鸿云殿，居天族至高之位。
但好景不长，仅仅三百年后苍池便在一次天劫中历劫失败，重伤昏迷，几十个老天医使了浑身解数才险险保住他的一命，但人却醒不过来，沉睡距今快四千年了。
更要命的是，苍池重伤的当年，天后被检出有孕，次年便诞下了天族第二位龙子，这么多年下来那男婴早长成了龙章凤姿的大人，论相貌论能力半点不输长兄苍池。
这些年来，“鸿云殿”三字早不知明里暗里被人议论多少次了。
花千骨听完同伴这番话，忍不住心有戚戚。
早年行走人间见多了皇权迭代，骨肉相残，想不到同样的戏码在世外之地的天族也不遑多让。
权力这种东西，果真两面。
说话的仙女见她出了神，忙轻推一下小声道：“这些话只咱们私下说，你可千万别外传，否则小命难保，知道吗？”
花千骨俏皮一笑，“姐姐放心吧，扶灵晓得。”
九重天规矩多纷争也多，她私心里不愿多待，现下所做一切只为拿到遗魄，自掘坟墓的事傻子才干。
那圆脸仙女恍惚了一瞬，忽而咽着口水摸她。
“扶灵，你升上来之前莫非是贵女公主？怎能这般好看啊！这皮肤白嫩的都快掐出水来了，还有眼睛，亮的跟夜里的星子一样！太美了！”
“是吗？天宫漂亮好看的仙女太多了，我以为自己这样的顶多是清汤寡水。”
仙女捏一把她软软白白的颊边软肉，享受地眯起眼，“哪有。你要是清汤寡水，我就成了没人看的胖萝卜了。你来得晚有些事不清楚也在理，等以后姐姐带你，估摸用不了多久咱鸿云殿就能声名鹊起了。
凭你的美貌，别说天宫仙女了，就是魔界那种妖媚入骨的魔女站你面前都是不够看的！我觉得啊，你比天族第一美人还好看！”
天族第一美人？
花千骨眨了眨眼，好奇心不由升起，“姐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