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深深看他一眼,微微摇头,看了眼漆黑如墨的夜空,拍怕他的手,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来,颇久才道:“知道吗?现在仔细想想,或许你我之间的缘分,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我重新回到你身边也是错的,这场际遇,一开始就不该有。”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寒少宇藏不住怒火,厉声问他:“什么错误,什么际遇一开始就不该有,别妄下权断,缘分天定,是老天说的算,你说的不算!”
“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一开始就该死在麒麟城外的林子里,这样你不必救我回去,日后也不必因我失心,也不必被苍溟封了记忆,也不必为弃了我而负疚难消,不必为妖市押了脑袋,不必为死去的仙怪违心挂帅,不必同张百忍打交道,也不必要在大局同青小鱼之间做出选择……”鸟儿缓缓道,“你看你看,归根结底,一切的本源最终还不是落在了我的头上,这么算算,我才是该有负罪感的那个。”
寒少宇舒了口气,原来鸟儿是这种意思,他还以为……他以为他……
“你以为我反悔同你结为眷侣?”
鸟儿替他说出来,寒少宇竟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犹豫颇久,看着他的眼睛才道:“阿臣,我是这么以为,你那样说,很难让旁人不那么认为……”
鸟儿故作夸张叹了口气,“唉!想不到我们的白战神寒少宇,摊上我这只俗鸟,也变成了个俗神。”
看他起身,以为他要走,抬手拽了,拍拍身侧,“你坐,坐下陪陪我。”
鸟儿无奈看他一眼,屈膝要坐,寒少宇看身侧石阶,又将鸟儿拉住了,鸟儿瞪他,咬牙切齿,“你又想做什么?要我坐还是不坐?你不让我坐我可要走啦!”
寒少宇脱了外袍叠了垫了石阶,扯鸟儿的手拉他坐在自己的袍子上,一直攥着,再未松开,鸟儿任他握着自己的手,伸出另一只手去晃地上的酒坛,终于找到半坛,扁扁嘴露出不满意的神色:“怎么才给人家留了这么一丁点?”
“我刚刚那种状态,还能留一丁点不错了。”寒少宇顿了顿,说道:“阿臣,其实……其实你刚刚说的那些话……”
“你什么时候这么墨迹了?”鸟儿道,“长得人高马大,骨子里却是个哭包,仅此而已也就算了,说话还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
“你嫌弃?”寒少宇道,“我是哭包你嫌弃?对!你说的没错,我没事儿就喜欢哭哭,以前是为四公主,莫干山之后是为你,你嫌弃你也摊上了,摊上了就是活该!就要认命!”
鸟儿露出夸张的嫌弃表情,却没说什么,寒少宇便继续道:“其实你刚刚说的话可不对。这一切的本源可不是你。即使没有你,或许我也会捡到另一只鸟儿伤心伤怀,接下来的事,要说只能用‘重蹈覆辙’四字概述,若如此,命运划了个圈儿,不就又转回来了?你可能根本就没想过有这种情况,我却只能庆幸,幸亏是捡了你,不是捡了旁的鸟儿,哪只鸟儿有你这么在乎我担待我?若换别的鸟儿,怕是海棠花林那时,被我弃了便不再回来了吧,说不定还会因爱生恨,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最后也就是我伤心伤情最可怜,而你不一样,我知道这天底下,你才是真心在乎我,所以我庆幸我摊上的是你不是别人也不是别的鸟儿……”
“你这么说……你这么说仔细想想好像也对。”鸟儿听他话,一霎似乎陷入迷茫和苦思中,看来寒少宇说的没错,他大概从未从这个层面来考量这件事情,“可也是我害你陷入如今境地,我知道你不想挂帅的。”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物,在指间把玩颇久才递给寒少宇,借着星光月色,正是那颗帅印。
“几个意思?”寒少宇未接,盯着那枚帅印道,“我刚就说我不要了。”
鸟儿将手一蜷,“寒金鱼,那你可想清楚了,你不要这就是我的了,那我替你当这个统帅,你既是我眷侣那你也逃不得,咱俩的身份调换一下,我是大帅,你是我的参军大人。”
“你喜欢当就当吧,随便你。”寒少宇笑了笑,趁机调戏,“那是不是白日帮你处理公事,晚上给你睡?”
“你觉得呢?”鸟儿道,“我当初是怎么做的,你自然也要怎么做了,你确定不要帅印吗?参军大人!”
“喔,那你晚上睡我的时候记得姿势也要换一下,你上我下,那就麻烦统帅你自己主动一点,我不喜欢那个姿势,不大好使力……”
“滚蛋!”鸟儿果然骂他,“你骨子里……你骨子里就是变态!臭流氓!这个帅印我不要了!你自己拿着,二帝刚刚说了,青小鱼的事情你自己做主!他们不管了!全凭你寒大帅做主!”
帅印在空里划了道弧线,寒少宇抬手接了,见鸟儿起身,知道自个刚刚调戏得狠,他面上挂不住,自个消沉这么半天才等到鸟儿,自然是不给他走的,怕鸟儿跑了,扯了大鸟的手臂一把,大鸟一个踉跄不稳,被拖入怀中。
“不放手我喊了!”鸟儿道,“你这家伙要做什么!”
“你喊什么?”寒少宇问他,“你能喊什么?强抢良家大鸟吗?莫说此处位高风冷极少有神来,即使有如何?他们能将本君如何?”
“那你做什么?”
寒少宇看了看鸟儿,缓缓将额头抵上他颈侧,蹭了蹭,鸟儿原本还颇抗拒,八成以为他又要厚脸皮揩油行流氓之事,见他没有动静,于是安静下来。
“这是做什么?”
“我现在是个宝宝,宝宝伤心,你哄哄我……”
寒少宇分明看见鸟儿的脸色黑了,手臂肌肉紧绷,但是没有揍他,于是又无赖蹭了蹭,还无耻在鸟儿颈侧亲了一口,“你不喜欢我是宝宝吗?那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招你烦了,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以后不许对张百忍眉飞色舞,不许背着我勾三搭四,不然我不止要砍了他,还要剁他全家。”
鸟儿咬牙切齿瞪他一眼,心里八成在想,娘的寒金鱼,你真是活得够长脸皮够厚,这脸变得比翻书都快。好在鸟儿没有下手抽他,不然他这张脸,往后几日就真不能看。
“你明明是神明统帅,我怎么感觉你骨子里更像凡间的马帮流匪?”
寒少宇本来还想多演一会儿,多坑坑大鸟,多从他那坑几回亲亲抱抱,但听这句立马歇菜立马不干了,“什么玩意儿?马帮流匪?大鸟你怎么能这么比喻呢?”
摸了把头发扬眉,“马帮流匪有本君长得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