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白了他数眼,挤兑说他不仅是出世奇才,还是四海八荒的一朵奇葩,就没见过这世上有他这么厚颜无耻还时时犯贱的家伙,更重要的是他明知自己身上有许多糟点,仍不刻意收敛更正,还依旧我行我素。
“所以大巫能对你容忍到这份上,这次还专门赶回来帮你,说他对你没意思骗鬼鬼都不信……”
寒少宇一怔,他不是傻子,摊上感情的事情虽有些迟钝,却还没迟钝到什么都不知的份上,以前同神棍打交道,也不是没想过神棍或许对他有好感,只是神棍未明说,这事儿也就糊涂过去了,若不是今日鸟儿提出来,他还真没梳理过这一缕感情。
“好感倒是有可能,但神棍从未明言,他那种有通天之能的,估计掐指一算也知道我不是他的菜。”
鸟儿点头,“所以他未跟你明言,却对你展露出难得的善意,而你就有些过分了,仗着这份善意,整天神棍长神棍短地挤兑人家,你就是那种典型的‘恃宠而骄’的家伙……”
寒少宇咧唇一笑,露出一口白亮牙齿,“这你就说错了,我叫他神棍也是展露我的善意,你看我喜欢给亲近的人起外号的,越亲近的起的越多,我叫他神棍,说明是同他亲近,拿他当自己人。”
“倒也是。”鸟儿道,“你这家伙表达善意的方法就是和旁人不同,不过提到这儿我倒是突然想问问你,你同你兄长也亲近,还有你父亲,你有给他们起过外号吗?”
寒少宇挠了挠鼻子,未答,他突然记起小时候某次调皮,叫兄长‘四方脑袋’,然后被他揍得哭天抹泪的窘事,兄长那种冷面冷心的混账货,丝毫不会因他是同胞幼弟容忍担待,那之后三天他都以一副狗大的小龙样子黏着父亲亲亲抱抱,父亲同族里的长老议事也得抱着他,闲暇时便柔声细语搓弄他的小尾巴,跟他说以后这种表达亲昵的方式还是要慎用,这世上什么性格的家伙都有,很多事情有些家伙忍受得,有些家伙却忍受不得。
“那母亲身体冷冷的,宇儿的身体也冷冷的,父亲却能忍受,父亲会帮宇儿暖暖尾巴暖暖爪子,就算宇儿抓疼你了,你也乐意抱抱我……”
父亲当时是什么表情寒少宇早就忘记了,只记得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小犄角,温热的指尖从他冰冷的鳞片刮过,从肩甲一直摸到小尾巴。
“因为你是我儿子啊。”父亲道,“等你长大了,总有一天总会遇到一个人,乐意时时担待你,即使你偶尔失礼冒犯他,他也会包容你的,他不会嫌你冷冰冰,会像父亲一样帮你暖暖尾巴和爪子……”
“会有吗?”寒少宇仰起脑袋看着父亲,“我不是苍溟的儿子吗?族里的老家伙都在议论,说我是苍溟的儿子,说苍溟没回来前,兄长就和父亲相像,而苍溟回来以后,我就像母亲,只有你还傻傻的,帮别人养儿子……”
“会有的,所以你要满怀希望等着他来,在此之前,我只好劳累一番替他暖暖你。至于流言蜚语我信才是傻瓜。你是我的儿子,没道理我会连自己的儿子也认不出,你随母亲只是很罕见的现象,这样也好,没道理我的每一个儿子都要随我长得一样。”
父亲说这些时语调温和,听不出丝毫波澜,在那样一个蛮荒的时代,父亲是少见的睿智而开明的神族首领,寒少宇一直笃信,若不是时逢巨变,他会像祖父,像外公那样开创新一代的文明盛境,只可惜父亲没这样的命,而他的死,也成了整个神族衰落的开始。
“木头,大巫那儿有动静了。”
思绪被鸟儿一句话拉回,一声令下,近侍手中令旗一展,蛰伏在雨云之中的大小将军立刻率各部人马杀出雨云,鸟儿趁乱跟着妖市的乌合之众就向下冲,寒少宇一把将鸟儿扯了,些微愠色翘眉看他。
“趁我不备又做什么?”
鸟儿不高兴答,“怎么,同你成亲还卖给你了?当你的参军大人,还真是给你睡的?”
“这不是卖不卖给我,不是睡不睡的问题。”寒少宇收了愠色,柔了声调说道,“我是一军统帅要在雨云上坐镇,你是参军大人自然要陪我坐镇,咱俩不用下去的,你看那边神棍同苏墨也没下去。”
那边的境况也是聒噪骚乱,不过相比这边,就是大巫和苏墨浮在云外,正以令旗指挥兵将排布兵阵,阵法未设生门,唯一阵眼同观竹敖广的水兵阵法相接,大巫说这套兵阵,进可以列队下攻,作为援军同地面的兵将们呼应支持,退可以上守,若地面战局不利,可以迅速变阵掩护兵将们撤离,对追兵造成一定的阻滞作用。
寒少宇信任大巫,就同大巫信任他一样,但这种信任只算是老朋友之间的一种默契,并不牵涉私情,部将冲下云去,刚落地,就有更多巫人执兵从隐蔽处冲出来,两边兵将厮杀一处,霎时拳脚相接,刀影乱闪,仙光缭乱。
鸟儿不高兴,抬脚踢踢他,“木头我不开心。”
“看出来了。”寒少宇柔声道,“待会等他们杀得差不多了我再陪你下去成不成?现在正乱着,我需要坐镇全局。”
鸟儿悠悠叹了口气,嘴上答应了他,但看表情还是不开心。天庭的武神经上回奇袭惨败,早憋了一肚子火没地儿撒,这回可算是找到机会,一时骁勇无敌,很快两处神地的人马便聚合一处,杀的那些巫众哭爹叫娘。
“放不放箭?”
鸟儿眼红下头的厮杀,一扫云中箭阵,找到了添乱的物件,喜上眉梢。
“你可以拿一把自己玩,但是要瞄准一点,不要伤到自己……”
话未说完,“嗖”地一声,一支箭已经射了出去,鸟儿探头往下一瞧,缩了身子,寒少宇就知这坏鸟一定是射偏,再听骂声真是,还好火狐狸眼疾脚快,那支箭只射穿了他的战袍,从他腿侧堪堪擦过。
“寒少宇!你他娘能不能看着青木臣!别让他谋害自己人!”火狐狸在下头跳脚大骂,“被你押来打仗就很冤枉啦!演兵三月每日面对亲儿子的白眼就很冤枉啦!大晚上不能睡觉,莫名其妙跑到这么远的地界儿杀来杀去打来打去就很冤枉啦!你还指示自家的鸟儿背后放冷箭!幸亏我也是听说过青木臣箭法很臭!不然非怀疑你拉我入局本就是为了谋财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