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摇头笑笑,回说咱们这些老东西活了这么些年头,姻缘如何眷侣何人,不是得听一块破石头的,而是得听命的。
鸟儿在不远处听他感慨,策马近前,小火熄了火焰,鸟崽子在马背上发出一阵开心的清鸣。
“听你这话是不乐意和我凑合?”鸟儿白他一眼,“你还不乐意,我才不乐意呢!你就是根实心眼的死木头!简称缺心眼!”
“青爷你怎么又污蔑我?”寒少宇笑道,“我只是说姻缘之事得听命,你为何又曲解?我哪里不乐意,我乐意得很……”
“这还差不多!”
一路闲话,策马踱步到妖市,果然又赶上仙怪们胡吃海喝,不过和年三十只赶上残羹冷炙不同,这一回正赶得巧,到酒楼跟前,老板娘老远就听见马蹄声跑出来看,小参精之前来妖市不久便找了附近野山闭关了,说是不能辜负爷爷期望,要加紧修炼提升修为,野猪精只好去守着,从长白带回的其他仙怪,除了不适应南郊的气候,倒同妖市的仙怪们相处和谐。
小人参昨日刚出关,听到响动同老板娘一道跑出来牵马,小鸟刚从马上溜下来,便被他碘着一张笑脸伸手抱了个满怀。
“呦,出关了啊!”鸟儿拍拍小人参的脊背道,“你再闭关几回,修为就要赶上我了!”
小人参正待要说什么,突然被一从天而降的毛团子砸中脸,鸟崽子从他身上蹦下来,溜圆的眼睛里有火苗乱窜,寒少宇看他鼓了腮帮子忙伸手捏了鸟崽子的小嘴儿,心说凤熙这儿子还真是奇行种,素日都见过老鸟儿护崽不让旁人碰的,头一回见小鸟儿护老鸟儿不让旁人碰的。
小鸟儿立马明白怎么回事儿,和颜悦色拍拍安安鼓囊囊的腮帮子,道了句“乖乖,泄了,堂叔是亲堂叔,亲堂叔自然只爱你不爱旁的孩子”。
鸟崽子甩动小尾巴,尾翎上的火星晃了两晃,寒少宇撒了手,安安打了个嗝儿,小嘴和鼻孔喷出几道黑烟,这是把刚噙在嘴巴里的火焰又咽回去了。
鸟崽子窜上鸟儿膝盖,借力又窜上鸟儿怀抱,动动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熄了眼睛里的火苗一脸乖顺蹭蹭鸟儿,还把自个金黄的小爪子递给鸟儿揉捏把玩,寒少宇素日也爱玩他的爪子,见另一只蜷着,捏了两下,死孩子没良心,啄了他一口。
“所以堂叔是亲堂叔,表叔就是捡来的表叔对吧?”摊掌作势要打,鸟崽子直勾勾盯着他的手掌,脖颈和脑袋上的毛毛全炸了起来,“霸着我家鸟儿的怀抱还对我凶,不要仗着你老爹是凤熙就耀武扬威,你老爹做错事还不是被我打!”
鸟崽子耀武扬威晃了晃脑袋,一头的毛毛炸得像寒啸天打扫时用的鸡毛掸子,喉口一动,一阵叽里咕噜的鸟鸣,不必鸟儿翻译也知道,死孩子这又是在骂他。
“又说我什么?”
小鸟挑起一边眉,“说二表叔你臭不要脸,跟雏鸟抢抱抱,羞不羞!”
好吧,现在他‘臭不要脸’的名号真要深入鸟心,连安安也知道了!
毫不辩驳挠了下鼻子,进酒楼果然那帮仙怪又聚在一处胡吃海喝,菜刚上,老板娘又帮他们加了一桌,鸟崽子早肚子饿了,上回来过也不怯生,他们那桌菜未上来的档口,便迈了金黄的小爪子蹦去别桌,眼一扫瞅了上回几个最爱跟他玩的仙怪,奔过去抖抖小翅膀张大小嘴儿,便在人家那儿混了个肚皮溜圆。
“死孩子长大不得了,绝对又一个小凤熙。”寒少宇看鸟崽子为口吃的跟仙怪那儿各种耍宝,喝了口酒感慨一句,“贪色不贪色不知道,现在看不出来,但看讨食的聪明劲儿真是随凤熙,反正不像他姑姑,阿烈这么大的时候,肚子饿从来不敢进陌生将军的帐篷,宁愿翻个小山头滚一身泥巴半夜来钻我的帐篷。”
“女孩子么……”鸟儿道,“女孩子总有女孩子的矜持,安安是小爷们儿,不过你说的不错,这孩子以后长大绝对随堂兄,自然也是贪色的……”
“哎?他还这么小,你怎么看出来的?”
鸟儿勾唇一笑冲他抛了个媚眼儿,顿时骨头酥了一半,鸟儿抬手一指,“你看那几个长得差强人意的妖怪,安安刚蹦上那桌,明明距他们最近,他们面前也都是安安最喜欢的几样小菜,可安安为何偏偏跳过他们去找另几位长的好看的。还有你我……”
鸟儿顿了顿,稍显得意看他一眼,“你我同处,他为何偏偏缠着我,对你半点独占的欲望也没?”
“你的意思是我长得难看?”寒少宇从老板娘腰间取了枚铜镜,对着自个那张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我哪儿难看了?我这张脸不是挺好看的?尤其这双眼睛……”
“我的意思是说不是你难看。”鸟儿取走他手中的铜镜递还老板娘,薄唇浅勾,笑得很坏,“我的意思是,你没我长得好看!哈哈哈哈……”
寒少宇笑了下摇头,毫不辩驳,“是是是,你好看,你最好看,你们全家都好看,我是忘了你娘,但你爹特别好看,尤其好看!”
鸟儿没跟他计较,抬手便掐他俊脸,说这脸皮捏着也不厚啊,怎么有时候就恬不知耻得吓死人?
周围仙怪哈哈大笑,寒少宇素来在鸟儿面前丢脸丢习惯了,也不嫌弃鸟儿埋汰,反而看他开怀大笑,觉得如此笑容的鸟儿真是可爱。
鸟崽子吃饱了又在仙怪堆里溜了一圈儿,还瞎嘚瑟跑去小参精那桌,炸着一脑袋一脖子的毛在人家桌子上拉了一坨粑粑,野猪精故意逗他要拿筷子抽他小屁股,安安竟然怂了,缩着脑袋悄悄溜回来,玩累了便卧在小鸟手边睡大觉,气氛热拢,仙怪热情,寒少宇同鸟儿都喝了许多酒。
脑袋发晕,眼睛发胀,身体酸软,这是喝多了的迹象,鸟儿也差不多,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的,鸟崽子掀了眼皮看鸟看他,看他又看鸟儿,咕咕叫了两声,又阖了眼睡着了。
“娘亲娘亲!”睁开醉眼就见小花猫碘着圆滚滚的肚子‘滚’进来,一扯老板娘裙摆,“娘亲你快跟我出去看看,外头可好看了,天上浮着好些灯,我刚尿尿看见的,真的有好多灯……”
“你个死孩子!这南郊荒芜得很,怎么可能有人放灯!”老板娘道,“最近的小镇也有好几个时辰的路程,普通的灯怎么可能飞过来?”
“真的不骗你,你跟我去看看嘛!”小花猫拽着他娘亲的裙摆不依不饶,“还有更好玩的,那些孔明灯底下都坠着东西,我在茅房看了几眼,好像都是小酒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