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忘记次日清晨所有人瞅自己的目光,那种满含深意的眼神儿让寒少宇自个都觉得自个变态。
兔子昨日药铺开到很晚,听说一大部分原因是那些去声色场所消遣的神仙都跑他那铺子购买壮阳丹药。兔子对此颇有经验,早几天前,就在他殿中院里晒了几大筐淫羊藿,还有其他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药草,有两日更是闭门不出,窝在伙房霸了牙将的锅铲又是蒸又是煮。
兔子一夜未睡,第二日见来药铺的神仙少了些,便将铺子托给小徒弟照管,自个偷溜回来补觉。而小鸟起来洗漱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他去兔子房里,给他的断角上些帮助愈合的药膏。
“师父你怎么又打他了?”兔子伸指一戳他浮肿的半边脸,寒少宇倒抽一口冷气,“好歹是一方神君,老被你揍成这样不太好吧,昨夜不是洞房花烛,你该过得很好的,怎么又揍他了?”
“我过得好跟我揍不揍他有干系?”小鸟瞥他一眼又迅速别开眼,“你帮他快点消肿,这样子肿得跟猪脸似的难看死了!”
兔子秘制的药膏对消肿有奇效,小鸟也是因着这灵丹妙药,时常下重手抽他,涂了药膏半边脸都是凉丝丝的,兔子没即刻歇息的意思,又忙着将屋里晾干的草药切成碎末。
“怎么还是淫羊藿?这帮子神仙有那么虚?”
兔子摇头,“相当的虚,别说那些文官,连那些武神也一样,以前每到妖市开张,敲我药铺的门,都是一副纵欲过度的嘴脸……哎!不提这个,轩辕老头和玉帝那老王八蛋动兵了你们知道么?”
“你开什么玩笑!”
寒少宇很惊讶,虽说灌口二郎素来行兵以迅捷出名,但绝不是欠思虑之辈,而且日前不是还有消息,说是九黎内乱,蚩方同其他公子打起来了,怎么不过几日,兔子却说神界已经动兵。
“看来你果然不知啊,神君大人。”兔子道,“昨日酒楼宴毕,子时三刻刚过,我铺里就来了两个武神,一个戴虎头冠腰上带着锤钻,一个腰里别着双锏。这两个武神大概是头一回来妖市寻欢作乐,也说是从相熟那里知道妖市有我这样一位神医,我看戴虎冠的那个生得獠牙兽面,却一副纵欲过度的嘴脸,还在替妓馆那帮骚娘们骚倌揪心,觉得他们赚钱真不容易,又不能挑客人,只要兜里有俩大子不管生得多丑都得微笑撇开双腿伺候。正想问询,那个戴虎冠的却开始脱衣服,那个别双锏的更绝,从腰里摸了两锭拳头大的金子,当即拍在案上,对我说什么今日只要你能让我兄弟舒服些,银钱要多少给多少,不是问题……”
兔子喝了口水,小鸟曲了指节敲桌催促,一副意犹未尽的嘴脸,寒少宇半边肿着的脸涂着绿油油的药膏,心说明明是你的徒弟被天庭两个武神性骚扰,你这当师父的是不是忒心大了点儿,不仅不寻思为你徒弟报仇,还听得兴致盎然,青木臣你的良心是被你养的那狗子吃了么?
“对不住两位,我是郎中,这儿是药铺,我卖艺不卖身!”
兔子当时回这句话,一定歪着发髻笑得人畜无害,心里却只想用他的匕首将这两个武神千刀万剐。相处数日,寒少宇也算清楚这家伙两面三刀的性格,但总的来说这家伙心肠不坏,救的人也比杀的人要多。
兔子说那两位武神听他这话面面相觑,都道是他误会,戴虎冠的那个解了上身衣袍,兔子才看到他左肋之下有一处创伤,看着已经半月有余,应该是一种带钩的铁器所伤,几个勾爪深深刺进皮下,溃烂的皮肉显紫黑,一看就是浸过毒的。
“先生我是不是没救了?”戴虎冠的见他久久不语,说这句面色悲戚,“如果确实没救,烦请你以实相告不必隐瞒,这伤在我身上已半月有余,九重天的医官看过,说是巫族秘术,渡了仙法也用过十几种解毒的丹药,全都无效……”
“巫族秘术?”
兔子当时仔细看过伤口,长指一动,刀锋一转,刀尖直插进伤口深处,戴虎冠的闷哼一声,别双锏的大怒,抽了腰里一支锏举过头顶便要打来。
“你这庸医!我早听说你救不得的便要杀了,本想着医者仁心,我兄弟的伤势又不要命!你怎么看都不看就痛下杀手!”
兔子目光一暗,手里的刀子刀尖一转,戴虎冠的痛呼出声,别双锏的咬牙却不敢打下来。
“谁说你兄弟的伤势不要命?”兔子道,“我不是在帮他看,你急什么?你敢打我?我是应龙神君的座上宾,他那位眷侣是我授业恩师,你敢动我一根毫毛,回头看应龙神君怎么收拾你,那位可是四海八荒天上地下出了名的难缠……”
兔子那货竟然毫不避讳,狐假虎威的话也敢当他面儿说出口,不过这话却有奇效,那别双锏的立马就成了软蛋,寒少宇知道这两位武神是谁,戴虎冠的那个虽没显双翼,但听兔子叙述,该是那雷部的护法天君辛环,这厮本是闻太师于黄花岭所收的四部将之一,武王伐纣同姜子牙是死敌,被雷震子敲死之后,却被一纸封神上天归属雷部。至于那个别双锏的,虽长得没什么特色,但同辛环厮混在一起,又以兄弟相称,该也是在黄花岭落草,被闻太师收降,后又被封神上天的四部将之一陶荣,听说这厮忠厚乖顺,所以仕途也比其他三个好些,最近数年,更是被玉帝老儿看重,提拔为凌霄宝殿的镇殿神将。
两个后来居上的天庭武神,却被兔子狐假虎威一句话唬住了,寒少宇也很无奈,除了同那灌口二郎结过梁子,他向来跟天庭诸位武神没甚私怨,凭什么形象在他们那里就被梗概为俩字“难缠”?
兔子见那武神收了双锏,便抽出扎在辛环伤口上的刀子,刀子进了半寸有余,后端的血呈紫黑色,刀尖处却是鲜红。
“倒是有救。”兔子擦了刀子说得淡定,“不过你们这帮狗神仙的暴脾气是真的改改,你刚刚要是再蛮横一些,我的刀子再往前捅上一桶,他就真的没救了,现在把你的臭钱收回一半去,我卖艺又不是卖身,没有那么贵,我虽是医者缺了些仁心,也不至于黑心……”
那陶荣辛环对视一眼,陶荣认命闭眼,冲兔子抱拳低声下气道,“刚刚鲁莽,冒犯先生。”
“不过……我虽然卖艺不卖身,也不便宜,你兄弟的伤有救,却看我救不救他,你什么态度我什么态度,你想我救他,不如告诉我,他这伤……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