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灯之下,寒少宇看着那张白皙俊脸纠结半晌,小鸟虽是笑的,却笑的玩味算计,但表情不是开玩笑,他知道今日不唱曲儿哄他是什么后果,八成洞房花烛夜他得去回廊上吹冷风,若第二日鸟儿不见了,那“应龙神君成亲次日眷侣消失”这件事一定会成为四海八荒神口相传的笑话,届时颜面扫地事小,找不到鸟儿事大。
小鸟点了个曲儿,是白善那老娘们作的,据说某回白善哄她那窝狐狸崽子,灵光一现谱曲,后来昊彦公子帮着填了词。本来昊彦公子填那词儿是抒发自个早年对白善的爱意和求而不得的情切。但这首曲子因为悦耳流传甚广,四海八荒那些无聊的神仙们又都知道他同白善早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便引申,非说这首曲子是闺怨,说青丘的帝姬白善是求他不得,才嫁了只公狐狸,婚后虽然生了一窝小狐狸美满幸福但还是念着他,特地做了这首曲子抒发自己求而不得的情切。
如此不明事理的生搬硬套寒少宇不知作何评价,现在小鸟披着内衫抱着手臂站在彩灯之下,又点了这个曲儿,绝对是故意埋汰他。
硬着头皮张嘴,刚开始是哼哼,小鸟自然不给他糊弄,毫不留情一巴掌抽上,寒少宇顿了一下,看他数眼只好唱词儿,唱得跑调五音不全,自个都听不下去,后来竟然忘词了,小鸟终于愿意放过他。
“嗓音也不差,为什么这样?”小鸟露出挤兑的表情。
寒少宇抱着手臂裸着上身站在风里,“人无完人,神也无完神,我又不卖唱,唱得那么好做什么?”
“言下之意你当我卖唱的?”
“嗯。”寒少宇点头,“我买!我买断可以吗?”
“那我价是很高的!”
寒少宇不答,自背了他回殿,被小鸟这么一搅合,心情倒是豁然开朗,小鸟说得没错,轩享了大半生富贵,如今去了苦寒之地,那里虽然环境严苛生存不易,但或许对他是一件好事,他自己也说了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那么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想想清楚。
“唱个来听?”
背上的小鸟回绝,“嗓子难受,不想唱,再说你现在身无分文,也不会给钱打赏。”
“先欠着……”再一想对小鸟或许勉强,于是又道,“嗓子难受就不唱了,好好养几天。”
“我唱了能逗你开心吗?”
心中一热,“你不唱我也开心。”
“那你记得回去打赏。”
还想说什么,清浅悦耳的调调却在这时自耳边响起,声音不大,却听得清楚,就是自己刚刚唱的那支曲子,不过从小鸟嘴里溜出的调子就是不一样,比白善当年哄她那窝狐狸崽子时唱得还要好听,他唱了一路,等走到殿里,夜已经很深,远远就能听着那窝凤凰在房里闹腾,似乎是凤熙又犯了什么过错,凰烈在同他理论。殿外孤灯一盏,兄长高大的身影投在石阶上,怀里包着一只打瞌睡的小白貂。
“兄长不必等的。”寒少宇道,“我没事,阿臣会陪我。”
“等是要等的。”兄长从袖里掏了个木盒,“我重伤不愈,这东西放在我这徒增烦恼,太平总喜欢咬着玩,还是给你吧。”
说罢,不等他推辞,转身回去休息,小白貂对他们招招手,竟是瞌睡的话也懒得说,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只完整虎符,原先自己手上只有半片,如今合二为一。
“怎么了?”
虎符并不沉重,寒少宇却觉得自己手上的是一块沉重的石头,“你说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
小鸟叹了口气,温暖的手贴着他的脖子抚弄着他的颈侧,皮肉底下的脉搏回应他温暖般跳动得更加剧烈。
“只是一只雕塑老虎罢了。”小鸟道,“洞房花烛夜夫君大人不想着春宵一刻值千金却跟只雕塑老虎大眼瞪小眼,你是不是有隐疾?是不是老掉牙不举?”
“主……”
“我有没有隐疾,举不举难道你不知道?”
抬眼,沥胆在半扇殿门之后,灯盏之下面红耳赤,用盯变态般的目光盯着他瞧,背上的小鸟“哎呀”叫了一声,俊脸贴着他肩膀藏了,摆明不要见人,寒少宇只好厚脸皮瞧沥胆。
“大半夜不睡觉是打算听房?”他无耻道,“没记错的话,你那些年可是在黄河流域欺男霸女,什么样的情话没听过床事没做过?怎么现在这么纯情?难不成读了几年佛经道典,你还真超脱了?那条孽根这辈子真不打算用?那百年之后寒飞羽怎么活?哎!说到这个你该打听一下寒飞羽到底是我哪个家臣的后人,千万别是寒啸天,他长的那么粗犷,生的崽子八成秀气不到哪儿去,你现在也算一表人才,别告诉我你品味这么独特,就喜欢粗犷的。”
沥胆被他调侃半晌不做回应,小鸟掐他一把,示意闭嘴,沥胆这才道:“三生石上只能查到名姓生辰,出生何地父母何人却查不得。”
“喔,这样……”早年调戏八首蛟就是乐事,这家伙看着凶恶,嘴却有点笨,不像天甲说他一句能回敬十句,现在沥胆身上没了杀伐戾气,软儒秀雅有点像书生,调戏起来更有意思,“那如果寒飞羽是寒啸天的后人,又长得同寒啸天相像你要怎么办?”
沥胆眉头紧蹙,能夹死苍蝇,“应该……没这么巧吧……”
“万一呢?”寒少宇道,“其实我觉得你真该好好想想这件事,百余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须臾之间匆匆而过,如果寒飞羽真的和寒啸天是父子关系,那你不是很惨?”
沥胆的脸色彻底不能看,身子僵在风里,寒少宇犯贱还想逗他,耳朵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揪了,小鸟从他背上溜下来,扯了他的耳朵揪他进殿,边走边道:“就你话多!你管沥胆的眷侣是谁儿子!你现在跟我回房!都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还他娘磨磨蹭蹭……”
瞥小鸟一眼,心说今晚本君不折腾得你明日下不了地,你还真当我隐疾不举,小鸟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一丝绯红却悄悄爬上白皙的颈侧。
“你不伤心就犯贱!”
小鸟扯他回房,房里被家里的两只母鸟装点的一派喜色,有酒有菜,却不想吃,酒倒是想喝,却怕再被小鸟骂。
“沥胆的眷侣关你何事!你管人家的孽根这辈子用不用!你管人家百余年后的眷侣是不是同寒啸天那么粗犷……”
“是是是!我不管他!我只要管我就好!哎!你要不要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用一用我的孽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