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听这建议表情瞬息万变,良久憋出句“你还能更幼稚点儿么,我的神君大人”,寒少宇在心里丢了个白眼,什么都没说,心道自从进了雪原,抓住机会团雪球砸他的是谁?灌他一脖子雪的又是谁?这会儿捱到办正事儿,他只是受启发提了这么一遭,竟然好意思嫌他幼稚!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互看一眼悄悄走近,老参老僧入定般坐在松树底下,盘着双腿目无焦点。寒少宇同小鸟在一棵大松树后躲好,团了两团雪,对视一眼,两颗雪球朝老参飞出。
他用了左手,准头差了些,力道小了点,刚好砸在老参肩上,老参偏头去看肩上碎裂的雪,却被小鸟丢出的雪球迎面砸个正着。
“快撤!”
话音未落旁边青光一闪,寒少宇还未准备好就被硕大青鸟箍了老腰,青鸟挥动翅膀拍起雪尘,拎着他窜至半空,飞了些距离,他俩在半空一看,并未见到跟来的老参,松树底下也没有,青鸟狐疑打量四周,又箍着他飞得低了些。
“你怎么看?”鸟嘴开合问他,“难道老参被邪虫控制,仍然能够猜到咱俩想做什么,提前识破逃之夭夭了?”
“从妖市那两头牛的行为来看,这不大可能。”
寒少宇横在青鸟爪间,他决定成亲之后要找个时间让小鸟显了本身给他修修指甲,鸟爪子弯曲尖利,顶着他的老腰,也是小鸟把握得当,不然稍加使力就能把他戳个对穿。
“体内的邪虫会折磨得他们发疯,但不会让他们存有意识有思考的能力,他一定是钻进地底下了。”
像是为印证他的话,一截木杖破雪而出,青鸟闪避及时躲开,却被木杖掠过尾巴打落两片尾羽,寒少宇看着青鸟豁了一块的尾巴心里咯噔一下大叫不好,果不其然,青鸟瞪大眼睛扫了自个的尾巴一眼,然后就是一声划破苍穹的愤怒鸟鸣。
“阿臣,你冷静……”
余下的话碎在风里,青鸟的速度很快,离弦箭矢般俯冲而下,青光簇着青羽,爪子紧箍着他,寒少宇觉得自个像是挂在风里的破皮袍子任凭摇曳,呼啸风声刮进耳朵里嗡嗡作响,从嘴巴里钻进去,夹带自个的口水一起吹进嗓子眼儿里吹进气管,又是一阵刺激的咳嗽。
青鸟掠过树枝的时候,他的脑袋撞在树干,祖宗庇佑,脖子没有断,眼睛被呼啸的风吹得睁不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青鸟似乎俯冲而落撞飞了什么东西,有什么重重拍进雪里,然后青鸟又升起,周围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已被挂在树杈上。
“呕……”
眼睛发晕,胃里翻江倒海,他这震慑四海八荒的上古神君,竟然毫无尊严地被挂在树干上吐的稀里哗啦,而这一切全都是拜那位被自个捧在手心里的亲亲夫君所赐。
“阿臣……”
最悲催的事莫过于此,他被挂在树干上难受地吐酸水,而那位亲亲夫君竟然挥翅膀残忍离开,听风声又是俯冲而下,又撞飞了什么东西,又有什么重重拍进雪里,然后是砰砰的打斗声,寒少宇眼冒金星头晕目眩,终于缓过来终于不吐了,就见小鸟单手执着青剑站在林中,雪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来,鹅毛大雪落在他发间,他的翻毛披风被风吹得呼呼作响,青剑的剑端有血缓缓滴下,殷红的血液泛着淡淡紫光。
刚那一场打斗,自己虽未看到,却可以肯定小鸟占了上风,血点子散在不远处,一直延伸到前方一个颇大的雪洞附近,老参被打伤,一定又逃了。
单手撑着树干翻下,逐月出鞘,同小鸟站在一起,小鸟看他一眼,奚落之意溢于言表,“没用的神君。”
“能怪我?”寒少宇咬牙看他,目光幽怨,“谁为了自己漂亮的小尾巴发癫,箍着亲夫君还飞得那么快!我的脑袋撞在树干上了!痛死了!犄角都不知道撞裂了没有!”
“新婚当夜帮你揉揉。”小鸟说得云淡风轻,“要是犄角裂了就干脆掰下来炖锅汤,听兔子说龙角是好东西可以强身健体,你是应龙应该更珍贵更难得吧……”
狠心……
好狠的心……
不过龙角可以入药以前听母亲也说过,有一回父亲受了伤,她也割过自己的犄角炖给他吃,父亲的身体的确很快就好了,不过龙角长得很慢,割除之后,很多年才长一丁点,所以万不得已是不会割下来炖了吃的。
不过小鸟要是真想吃也无所谓,龙角这东西除了看起来漂亮,以前应龙族内争夺眷侣时雄性用来打斗顶撞,好像也没别的用处,随年岁增长越来越大,顶在脑袋上也挺累赘的。
寒少宇脑子里瞬间冒出十几个菜式,回殿之后问问兔子,如果没什么副作用的话就让家臣割下来一些给小鸟炖汤吃,先试试长白山的兔子,来个犄角炖兔肉,放一把花椒,再加点酒提味,小火慢炖几个时辰,出锅后应该挺香的。不过只能给小鸟一个人吃,毕竟是他的犄角,他活了这么些年养了这么些年,怎么能便宜别人。
“干正事儿别走神!”小鸟见他魂飞天外,抬腿踩了他一脚,“不然你祭逐月到雪洞里探探,万一老参真逃了,那咱们也不用在此傻等。”
“说得有道理。”
唤逐月出鞘,遣它去探雪洞,逐月凌厉飞出,剑身被冰雪映衬剔透晶莹,想到老参那根不知何种材质的木杖,寒少宇抬掌掠过剑身覆上一层仙力,逐月被仙力包裹朝雪洞飞入,没一会儿,底下传来“铛”“铛”几声闷响,回声相叠,也听不出是过了多少招,逐月再飞出来时剑上的仙光已没了大半,寒少宇将它召回,破土声起,老参拿着木杖破土而出,白须白发上均黏着血,破皮袄更破了些,左腿自膝盖向下有一处划伤,殷红的血从腿间落到雪地上,可他的眼睛却变得更加紫红,原本紫红中还能窥出瞳仁淡影,这会儿是混沌一片,只剩下遮蔽一切的紫红。
“被刺激到了。”小鸟道,“现在他体内的邪虫很亢奋,咱俩联手,打几个回合就撤,他一定追来。”
“你歇歇换我!”
执着逐月刚踏出一步,老腰一痛,小鸟竟是直接伸手穿过他的破烂白袍,拧上他的老腰。
“说好的一起!”小鸟恶狠狠道,“是你跟来的!你跟来还喧宾夺主不带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