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觉得矫情,也将小参精窘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识趣儿挪屁股坐去远处。
寒少宇都未觉察到刚说那番话自个周身气场柔和,倒是野猪多了一回嘴,他说他这神仙还挺另类,还知道向妖怪道谢,对小参精也还算客气,虽然说话的时候缺根筋儿,但至少没有恶语相向。
寒少宇丢他一白眼,心说你才缺根筋,你全家都缺根筋!这种似褒实贬的话野猪精说的不算巧妙,寒少宇听着却很微妙,要当没听见实在太难,而且他同野猪精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他是神君可以包容许多妖怪,却唯独缺了包容野猪精的涵养。
野猪白他一眼回敬,漫漫长夜无心睡眠,隔着几丈远跟野猪互相丢白眼玩了半晌,最后野猪一个白眼丢过来,寒少宇正要丢回去,却被一双手钳了下巴。
“想劈腿?”小鸟打了个哈欠捏着他的下巴笑道,“我睡了一觉醒,抬就看见您老在同别人‘抛媚眼儿’,怎么?神君大人‘美人’在怀仍旧欲求不满?我拜托您老劈腿也劈腿个好看点儿的成不成?要不人家说道你连带着议论我也没品位!”
小鸟这话看似在骂他,实则是帮腔骂野猪精长得丑还不睡觉还瞎找麻烦,寒少宇自然听出来了,勾唇一笑薄唇轻翘,艰难抬手圈了小鸟的手暖着,小鸟睡觉的工夫他早将身体烤得暖烘烘的,这会儿倒是可以帮他暖暖。
野猪自然也听出来了,却没还嘴,看来他挺忌惮小鸟,自己这个神君反而在他那里没什么威慑力。寒少宇不知是不是因野仙同妖怪走得近打交道也比较多的缘故,从妖市带回的那几百号妖怪对他是礼貌性的尊敬,但他要是惹他们不高兴,他们还是会下手揍他的。而青鸟就不一样,那些妖怪左一个“青官”右一个“青先生”,对他不是简单的尊敬,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敬畏。
长白这些妖怪好像也一样,从这几个时辰听他们攀谈和他们对自个的态度来说,他们怕自个的程度绝对比不上怕青鸟,寒少宇觉得奇怪,想问问为何会出现如此现象,小鸟却掰他下巴不松手,最后干脆抬手压了他脖子,脖颈一重脑袋被压得很低,唇上便是绵软的触感。
洞里的妖怪一怔,看见这一幕的都撇过头去,小参精早就不见了,估计是预感到会看到些不该看的场面,早早用土遁术躲到洞底睡大觉。小鸟箍着他的颈子吻他,眼神迷离一看就没睡醒,估计是又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境,所以才这么主动亲上来索求安全感。
在南郊时也发生过类似的境况,自他同小鸟求亲之后,寒少宇也能总结出些规律来,若是夜半小鸟没睡多久浅眠清醒,捏他脸同他说上两句,那就是他睡得颇好,没梦见什么不好的东西,可若是索求亲吻,或者干脆化了小鸟啄他一下蜷着身体贴着他脖子,那就是做了很不好的梦。梦境无一例外是他将他遗弃,小鸟说那天他将他丢在树洞里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惹他生气,他想飞出去,又看着洞外的一方天空,不敢踏出一步,他知道这树洞是个笼子,但心甘情愿被这笼子锁住。
“为什么笃定我会回去接你?”那天小鸟团着毛茸茸的身体跟他说这些,被遗弃的那些日子,是他永恒的梦魇,“我要是狠心不回去呢?你不是要饿死了?”
小鸟啄了他一口,用自己的小爪子抓牢他的唇瓣,附身一啄,小嘴正敲在他牙齿上,竟然有点疼。
“死了就死了。”小鸟答了一句,又用乌溜溜的眼睛十分认真看着他,“问你,我要是死了你会伤心么?”
“不知。”寒少宇道,“我从未想过那种境况,也祈求永远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傻货。”小鸟骂道,“不管是神仙还是野仙,寿命虽长,但总会死的,我要是死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咱俩相忘于江湖。”
“为何?”
“因为一世是一世,下一世,我不是我,你不是你,我不记得你,你也不记得我……”他道,“所以干嘛要生生世世同一个家伙纠缠不清呢?那多没意思!”
寒少宇当时听到这番话,心竟然有点疼,“可是我记得你,就算忘记,也总会想起来,不论要用多久……”
“真是傻货……”
小鸟睡的迷糊,吻也不够专心,本来是他主导,可瞌睡上头吻得敷衍,寒少宇只好带着他,勾勾舔舔,总有种微妙的自给自足的感觉,着实有点讨厌。
但也还可以忍得,只是好不容易亲得有点感觉,一道火辣辣的视线却投过来,微一睁眼就看见野猪精看着他俩,目光颇有挤兑的意味。恋恋不舍放开小鸟薄唇,摩挲他下巴低头又啄了两口,一口吻在染了海棠俏艳的眉眼,一口吻在如海棠般艳润的薄唇。
小鸟轻喘两口气,笑了一下,调整姿势靠得舒服些打了个哈欠,寒少宇拍拍他清瘦的脊背,“你睡你的,我在这里。”
几个时辰默默运了仙力调养,确实有效,现在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只是要完全愈合,怕还是需要几日调息。
“看什么看!”恶劣的语气态度只是向野猪精,“没看过人家亲亲?你爹娘死得早是早,你娘也该教过你看见这种是要回避的吧?就算没教过你,你长这么大也该知道要回避的吧?你瞪那俩大眼珠子是怎么回事儿?看得很过瘾?”
“我是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野猪精答,“青木臣在择偶这件事上眼瞎,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个厚颜无耻的家……”
野猪精的话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赛回腹中,寒少宇低头,果不其然小鸟半眯了眼目露凶光,那双清澈的眼睛真称得上是恶狠狠的,像一柄刀子贴着野猪精的骨头将他的皮肉削得一点不剩。野猪精骂骂咧咧却认怂,转身背对他们,再不说半点废话,洞外似乎又下起大雪,白皑皑的一片,寒少宇箍紧小鸟,仰头靠着洞壁闭了眼,听着耳畔小鸟的呼吸再次陷入安静平和,周围静的出奇,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灵脉里奔涌的仙力,他想等过了这场风雪,或许会是云开雪停,旭日高升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