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啸天说的不错,就他所述的状况来看,这事儿一定是被玉帝压下了,猜想原因大致有三。一是只是坠死个下派凡界的下神官,再抽调一个补缺便好,玉帝并没有重视。二是天官通秉这事儿,玉帝同那财神赵公明一样喝得酩酊大醉,这么些时日都未醒来。这三……便是哪里一定起了兵事争端,九黎邪虫一事,在神官之前已有两桩,早传遍四海八荒都不是秘密。但因这一回牵涉的是天庭神官,一定是玉帝老儿分身乏术,不想此事引起兵事变动,毕竟自杨二郎挂帅时起,天庭的武将兵卒已正式介入其中,坠神官一事若传开,天庭的文官得到风声,只是诚惶诚恐,唾沫横飞地一场议论,可传到各武神耳朵里,势必会引起军中恐慌。
前两种猜想当个玩笑想想便好,玉帝那厮虽然有时气量小了点儿混了点儿,但正事儿还是能拎得清轻重的主儿,那么就只有第三种了……
寒少宇想到此,眉不自觉微蹙,隐隐觉得不妙,那杨二郎虽然也算久经沙场,可从未与上古巫部交过手,还有那帮武神武将,素日受凡界香火,又在九重天横行霸道,对阵难免轻敌,若头阵败了还好,吃了教训,总会提起十二分的戒备。可九黎向来行兵诡秘,若吃定这帮神仙骄纵,故意输上一场两场,那后头的仗,不打便输了。
“最近可听得动兵的消息?”
家臣们抱着帐篷柴火跟他从库里走出来,南郊秋冬多雨,那些暂住院墙里的妖怪要是放任自流一定冻出病来,记得库里还有些应急的帐篷帆布,干脆全搜罗出来,又去柴房搬出积存的所有柴火,但还是不够这些妖怪用度,早早便差侍卫们上山打柴,许多强健的妖怪自告奋勇,也跟着一起去了。
“不曾。”一个家臣答,“二殿下为何有此一问,因为同财神运尸上界,咱家这些天时时注意上头的动静,动兵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一点儿风声也探不到……”
寒少宇摇头未答,要是决意动兵,帝君和玉帝不想走漏消息,探不到也是正常,忙了一整天好歹是将妖怪们暂时有了住处,院里一下子便热闹得很,妖界本来规矩就不多,各种妖怪崽子就在院里打闹开了,牙将和猫妖夫妇带着一帮手艺好的妖怪占据了伙房,那家伙在林子里见他带妖怪回来还提着两把菜刀恨不得把妖怪们个个砍死,这会儿却一脸温和同各种妖怪切磋厨艺。
还有几个侍卫在帮着择菜削土豆,撸着袖子同妖怪们闲聊,“大哥大婶大兄弟”叫得尤其亲热,也不知几个时辰前都是谁在那片林子里刀兵相向喊打喊杀的。尤其那帮活泼的妖怪崽子,尤其招这帮驻守神殿的笨蛋喜欢,寒少宇端着碗酒坐在廊下,看那几个逗妖怪崽子逗得开怀大笑的货就有种骂他们的冲动,以前不止一次撺掇这帮光棍找眷侣生孩子出去成家立业,个个都当耳旁风,现在却去逗人家的崽子玩,真没法说!
“神君我阿爹阿娘说这个给你的,谢谢你庇护我们。”
猫妖夫妇的猫崽子前爪搭上他膝盖,仰着头眨巴眼甩着尾巴冲他说了这句,低头一条死了的白鲤放在他脚边,鲤鱼很新鲜,从尾巴上的缺掉的一块肉就看得出来,寒少宇身形一顿,看那猫崽扭着屁股摇着尾巴离开,蹙眉从地上捏起白鲤看了眼,没看错这应该是溪里他养的那鱼,颇为无奈,心说小混账你学人家借花献佛就算,你有见过拿佛的花再献给佛的嘛!有嘛!
抬手想扔,撇见远处剁鱼烧汤的猫妖夫妇又觉不忍,虽说这是他的鱼,猫崽子贪食送他前还自个尝了一口,但到底算猫咪家的一番心意,就这么当面给扔了,于心何忍?
四处张望正愁拿这鱼怎么办,瞄见帮忙烧火的老豹猫灵机一动,想着豹猫也是猫,总会吃鱼的,于是叫他一声勾勾手指,待寒啸天那厮走过来,把鱼扔给他就溜进殿里睡大觉。
也懒得去管猫崽子如何,豹猫如何,鱼又如何,为安置那些妖怪忙的许久未睡,这会儿好不容易偷空,嗅着潮湿雨气迷糊睡过去,沉沉入眠,春梦做的酣畅,梦中一院海棠开的繁盛,刚把小鸟按在花树底下扒衣袍,亲吻,手刚摸上腰带,“啪”地一声痛醒,睁眼小鸟的手还贴在他脸上,迈腿跨上他的腰,俊眉未蹙,薄唇轻启。
“下流!”
“怎么?”
“无耻!”
寒少宇眯眼瞧他有点不高兴,心说我为你劳累两日,就偷个懒补个觉,怎么就下流了怎么就无耻了……殿里多了两堆篝火,搭得松散烧得随意,估计是哪个不懂事的妖怪怕他冷帮着点上的,篝火映着小鸟的眼睛和侧脸,暖暖的很好看。
“我做了什么?”
小鸟挑起一边眉,“你自个梦里做了什么自个不知道?”
寒少宇抬手捂住嘴,心说不可能吧,他没记得自个有说梦话的嗜好啊,难道梦了什么做了什么,刚全给说出来了?
“逛哪的窑子里去了?”小鸟俯下身捏了他耳朵,“打算睡哪个佳人?还是个有海棠的院子,没想到你这窑子还逛得雅致,你这么喜欢海棠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寒少宇呵呵一乐,嘿,还真是自个说出来了,抬手握了小鸟的手,抵到唇边亲了一口,“是雅致,不仅雅致,还冷清,就是相会的那位是个‘美人’,现在就坐在我身上……”
小鸟一点就透,尴尬看他,挪了屁股坐到石椅边儿,寒少宇乐得逗他,又道:“哦……现在从我身上下来了。”
小鸟郁闷看他一眼没计较,挣脱他手摸了把他额头,又扯开他袍子看了看他前胸,白花花一片鳞甲长的像是骨头,戳在体外绕着那枚凤凰印盘了两圈。
“叫兔子来看看吧。”小鸟又蹙眉,“你觉得哪里难受?都长差不多了,还是有点烧,要不开两幅药吃吃?”
寒少宇摇头,上回那几根扎在体内的长针可是让他吃足苦头,兔子医术是不错,就是忘性大,回头要是哪味药材没配好,一不留神吃死了,留得眼前这‘美人’孤苦无依,那真是没地儿哭去。
“和吃药相比你还是亲我一下吧,或者一晚陪我多睡几次,这两项比吃药好使!”
小鸟自然被臊到了,低声骂他两句,却附身凑上,揽着他的脖子亲上来。抬手直接将他拉上石椅箍着,还好当年有先见之明,让石匠将这石椅做得宽大好似睡榻一般。小东西的唇触感柔软,亲了一会儿放开,任他靠上肩头,鬓发垂落,覆手摸摸,却和他化身时的羽毛触感不同,相依无话,只有殿里的柴禾烧得噼啪作响,过了好一会儿小鸟才又开口。
“我同他们说过了……”
“说什么?”
“说这里是神地,让他们收敛别滥杀凡人,馋了就出去打猎或者多养点牲口来吃,反正不要给你惹麻烦。”
寒少宇心里一热,揽紧小鸟,“谢你体谅。”
“无甚。”他回抱自个答,“谢你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