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内部如何争斗,与战局无关,寒少宇倒是觉得这支滞留在凡界的巫族兵马,虽看似强悍战力非同一般,却不足为患。一来是蚩方同宇文邕合作破裂,没有凡间帝王支持,凭他这些兵马也掀不起大的波澜,二来就是这支巫人也有自己的问题,蚩方幼弟被扣在苗疆为质,国师嘴上虽是那么说,可那毕竟是亲儿子,她又如何能随意割舍。
轻啄小鸟一口,闹剧到此为止,看得也差不多了,劝他同自己一道儿撤退,小鸟意犹未尽又朝下看了一眼,点头,正拍打翅膀欲同青鸟离开,底下的一个巫人抬头朝这方向瞄一眼,大叫一声“什么人”,抬弓朝这方向就是一箭。寒少宇心中一凛,飞扑到小鸟身上,小鸟被他扑了个跟头,同时那柄箭擦过他翅膀穿过叶丛飞上云霄。寒少宇闻到了自己的血的味道,青鸟同他滚做一团,青羽混着白羽纷飞而落,白羽在半空里又化作飘散的白鳞。
“是龙!”
底下的巫人捏着一片白鳞蹙眉说了一声,腰上的佩刀出鞘,“铮”地一声响。其他巫人也迅速拿出兵器警戒,几把长弓皆指向树上的两只鸟儿。
寒少宇抬了抬膀子,一阵刺痛,刚刚那根箭矢擦着他翅膀而过,老长一道口子。倒抽一口冷气化了形,旁边一团青光,小鸟也化了形,手一扬青剑祭出,瞥他膀子上的破口,目光瞬间冷了三分,正要运仙力覆于青剑,寒少宇却先他一步抬手一道仙障裹了小鸟和自个,居高临下看着那些巫人,略瞌了眼,再睁时双眼蓝光骤亮,霸道极寒的仙气一下子在四周弥漫开来!
“寒少宇!”
“是寒少宇!”
“寒少宇怎么来了!寒少宇躲在这儿多久了!”
……
巫人们认出他瞬间便慌了,蚩方喊了一声,才镇定下来,天空中一声悠长的鸟鸣,寒少宇抬起右手,缓缓指了拉弓的那几位,肩膀上的伤口再次崩开,血珠子淅沥而落。
一只蓝色大鸟俯冲而下,翅羽所过之处,掠飞一片长弓,大鸟拍了几下翅膀,扇动的风扬起一片灰尘枯叶,那些巫人忙捡起完好的箭矢,眯眼想要将大鸟射下来,抬头那鸟却早窜上了天,半空里也不见寒少宇同野仙,一声呼哨响彻在远林深处,天上的大鸟拍了几下翅膀,寻着呼啸声飞离。
“母亲……”
蚩方叫了国师一声,似乎想说什么,国师只是看儿子一眼微微摇头,刚刚那个南郊战神一直在树杈上看着吗?他为什么不趁机杀了他们母子为他的君上永除后患?国师不知答案,只是感觉这个传说中的战神捉摸不透,似乎同其他神仙相比,行为逻辑都有些不同。
“刚刚我能躲开的,为什么要扑过来?”
飞了颇远,停下,小东西落在一片草坪上,拽着自己的青衣看了半晌,似乎在考虑要将哪只袖子撕下来。
“别想了,无论撕哪只都是会疼的吧,哪只翅膀上的毛毛没有都难看死了,巫人的弓箭上都涂了东西,所以才一直出血,你要真心疼你夫君,就别折磨自个了,待会见到天甲,让他找点清水来,再看你的那些相熟那儿有没有酒,帮我洗洗,把那些东西洗掉它自己就好了。”寒少宇从自个白袍扯下一片布来,边撕边道,“你虽然速度很快,但反应慢了,刚那个角度也没法躲,我是下意识扑过去的,救你一命不必放在心上。”
小鸟“切”了一声,看他锤了两下受伤的膀子沾了自个的血写字,又奔过来抽他,“不知道疼呐!”
“你这一巴掌抽上来我就真知道疼啦!”寒少宇厚脸皮答,“就是上回在长安买了九百坛酒,不是让寒泽带书信?后来陪你去妖市将这事儿忘了,昨晚想起来,见你帮你相熟搬东西就没同你说,自个召唤了寒泽,它今天就跑来了。”
寒泽拍着翅膀从天上落下来,寒少宇抬手,十分驯服靠近,眼睫眨眨看青鸟,青鸟不是第一次见它,上回在青丘因是巴掌大的小鸟,体型差距眼里总有些惊叹的情绪,这回再见,却淡定得很,反而是寒泽伸了脖子过去,长喙贴上他脖颈吸了口气,眨眼绕着青鸟来回蹦跶,似乎认出他十分高兴。
“它喜欢你。”寒少宇扫他一眼,故意酸溜溜调戏,“你看你天生一副勾人的好皮相,谁都喜欢你,连我的盔甲都喜欢你。”
青鸟听这一声知他逗他,勾了勾唇,抬手摸上寒泽头顶,只摸了一下便将手缩回来:“好冰……”
“应龙族久居极寒之地,它是极寒之地的鸟儿,自然是冰的。”
寒少宇将那片布一裹,又从袖上扯了一段布条下来,寒泽自己抬了爪子,待他缠好,冲青鸟微微颔首,拍打翅膀向南方飞去。
寒少宇扯着脖子喊:“送完信就呆殿里别乱跑了,世道现在不太平,别回头让人逮住把你烤了吃喽!”
远处传来两声清亮鸟鸣,听着像是鸿雁,又好像乌鸦,青鸟看他血流不止的膀子,又从他袍子上撕了一绺布帮着扎了伤口,寒少宇见他垂眸欲言又止,抬手摸了两下小鸟的脸,趁机抱牢揩油,小鸟这回对他很容忍,没有动手抽。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走回山道上,就听见天甲同那些妖怪在大声理论什么,天甲被妖怪们围在当中,小兔子在劝,推这个一下,又推那个一下,叽叽喳喳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反正神色都很激动。
远处还坐着个人,穿白色掐金丝的锦缎袍子,一脸憔悴病容,就倚在路旁一块大石头上休息,猫妖夫妇拿着菜刀隔着老远看管,那人咳了一声,吐了口血出来,猫妖夫妇立刻像躲瘟神般一跳三丈远。
“青官回来啦!”
有个妖怪瞄见他们回来叫了一声,旁边的矮胖婆娘像是他老婆,推了他一把,笑脸相迎加了句:“神君回来啦!”
“是啦是啦!神君跟着青官回来……”
自来熟搭讪,话未坠地,便被小鸟掐脸揪到一边去,妖怪同天甲的理论声瞬间变成嬉笑,笑了一阵停了,小鸟掸了掸青袍风尘一派端雅,仿佛刚刚掐他脸的是另一只鸟儿,同自己没有半点干系。
“刚怎么啦?”他对天甲道,“你们在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