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近正午雨势渐停,一路跋涉青鸟手上的伤口淋了雨,寒少宇只得再次划破手掌,在他伤口上重新淋了鲜血,青鸟刚刚对逐月认主之事颇为抵触,大抵是觉得那神兵到底是他外祖父所留,擅自抉择,是为不敬。
可寒少宇还是说服他割开了手。这剑当年认过母亲,后来又认了父亲,现在让它认下青鸟,也是私心作祟,他想让父母外祖父在天有灵看看这个野仙,这是他曾经错失,最近才找回的命定缘分。
后山的地势有些复杂,刚又下了雨,泥泞不堪,此种境况下进山并不明智。可恰逢金秋,狂蟒昨夜又刚吃了人,耽搁怕那妖祟又要消失一段日子,再说仙子百花园里的金菊含苞待放正需要照顾,王母娘娘的金菊秋会迫在眉睫,了了这趟差事,她还要尽快赶回去饲弄花木。
“好重的腥臭。”
还在山道,寒少宇就说了这句,修士领他们走的是一条小道,没有路痕,完全就是山间猎户常年踩出的小山路。山路两侧是茂密的树林,早在半个时辰前,他们就已经放弃骑马,如此茂密的山间林木马儿根本上不来,只能叮嘱黑风带着魁首和小火在下头等着,三匹神驹认主倒不用担心跑远,只是小火和魁首的脾气火爆,希望它们不要打起来。
“狗鼻子。”小东西打趣道,“我们就闻不到,我就闻着只有雨后泥土的味道,哪儿有什么腥臭味儿?”
“那这个你就要信二表兄了。”凤熙看了眼四周山势,“昨夜暴雨,冲掉了血腥,即使这会儿弄条狗来它八成也闻不出什么,但二表兄可不一样,二表兄是应龙,对水中的气味特别敏感,他的嗅觉不会因雨水迟钝,反而因为雨水变得更加敏锐。”
又走了一段,果然就听见打头的修士喊他们过去,近前一看,原来一棵大树底下有个捕兽的陷阱,里头套了头麋鹿可惜已经死了,只剩下头颅和四只蹄子,身体的其他部分不翼而飞,里头血糊糊一片苍蝇乱飞十分骇人。
仙子露出不适的神色,挤开修士自去旁边休息,有个胆大的门生跳进坑里去将麋鹿的头颅蹄子用外衣裹了背上来,徐庄主看了看断口,并没有发现被腐蚀的痕迹。
“会不会不是妖蟒干的?”一个门生问道,“我巡山时常听人家说,这附近总发生猎户陷阱里的猎物被偷盗的状况,都是附近的山民干的,这次会不会也是?”
“不像。”徐庄主道,“你们看这断口并不平整,像是被活生生撕下来的。”
“没有酸腐粘液,说明不是反刍吐出来的。”寒少宇指着坑中的泥土道,“你们看这里的土,虽然受到雨水冲刷,几乎已经看不出什么,但这里有一大片是被什么庞然大物压过,那条蛇应该是盘在这棵树上,然后将头伸入坑里将麋鹿撕碎吞食。”
“二表兄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泥土被压过的?”凤熙道,“还有,你怎么知道它盘过这棵树,我们怎么什么都看不出?”
“因为这里的土和那棵树的树干上都有淡淡的酸味。”寒少宇答,“和咱们看到的那些反刍的尸块上面的味道一样,不过这一回,那条蛇变聪明了,它直接将难以消化的东西撕下来不食,而不是吞了再吐出来。”
“它为什么这么做?”小东西不解,“我的意思是,有什么是蛇不能消化还需要吐出来的?我见过的所有蛇类,都是连皮带骨头一起吞,而且就算它真的生了一窝小蟒,蛇的话,破壳后也就具备猎杀能力了吧,根本就没听说过哪条蛇还反刍吐出食物来喂小蛇的!”
寒少宇一怔,他从看到那些被妖蟒反刍的尸块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妥,如今小东西这话一点,立刻明白过味儿来。
“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他道,“一定是他的身体脏器出了问题,这个问题很严重,让他无法消化一些部位,所以前天晚上他吃了三个修士之后,又把一些没完全消化的部位吐了出来,你们找到的尸块很有可能是一部分,还有另一些没找到的,就在山里。而这也同时解释了,他为什么捕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没有规律……”
“是因为他的脏器上的那个问题越来越严重。”小东西反应很快,立刻按他的思绪说下去,“以前这个问题还不是特别严重的时候,他可以将所有吃入嘴里的食物全部消化,但是现在他只能吃一些,消化一些,消化不掉的就只能不吃或者反刍出去,而他的脏器上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他反刍的可能越来越多,真正消化的越来越少,为了活下去,他只能越吃越多,如此循环……”
“可以啊你俩!”凤熙扇着扇子拍了拍青鸟的肩膀,“能跟二表兄想到一块去,你们真是心有灵犀,那个啥,要不你俩再猜猜,那条蛇的脏器出什么问题了?”
小东西摸了把下巴答,“没有明显的血迹,那一定不是外伤,生病了吧……”
寒少宇摇头,“妖怪常年在深山老林子里修炼,身体不是一般的好,哪那么容易生病,再说他们都能化成人形,如果生病,完全可以去凡间找郎中瞧瞧,开几副药吃吃。如果任由病情发展毫无作为,只能说他脏器上的问题,凡间的郎中也没办法,或者说有办法吧,他也不愿意用这个办法缓解痛楚……”
“无药可治的绝症?”小东西啧了啧嘴,“这位仁兄挺可怜的,不……应该说真惨!”
“绝症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寒少宇道,“但什么绝症能让酸腐味儿这么厉害?我倒是觉得他吃坏了东西,若是他之前误吞了什么……比如,兵器或者比较锋利的东西,这东西他并不能消化也不能拉出来,随着他的运动,或者他某一次又吃了什么,消化时这东西勾住了他的脏壁,并随他的运动越刺越深,原本的消化液加上伤口流出的血液,溃烂流脓,那完全可以产生这么强烈的酸腐味道。”
“厉害厉害!”小东西装模作样拍了两下手,“那麻烦寒大帅再闻闻看,那条大蟒蛇躲到哪儿去啦?指条路呗,狗鼻子坛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