佯装无事递上拜帖,被徐家的家仆领进门时,寒少宇心中颇觉不自在,他和凤熙半个时辰前刚在酒肆打了徐家庄的公子,这会儿偏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来敲公子他爹的院门,这世上的是非恩怨可真是说不清楚。凤熙倒是坦然,被家仆领着,有意无意套他的话跟他打听青鸟的事儿。
“这些天那只斑斓大蟒确实让莫干山人心惶惶,若不是青公子,估计老爷都要丧生蟒腹,没法见到了……”
家仆说这句,寒少宇和凤熙心里悬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凤熙开口就想问青鸟住处,寒少宇忙一拉他,凤熙郁闷瞥他一眼,用口型道:“怎么?反悔还是犯怂?”
“你连青公子的‘光辉事迹’都不打探清楚?怎么体现敬仰之心?又何谈勾搭拜访?”寒少宇用口型回他,抬手敲了敲脑袋,“用脑子想,别住处没打听着反让人家生疑赶出去!”
“就你事儿多,其实就是怂了吧!”
凤熙虽然嘴上埋汰,却也清楚是自个太过着急,其实哪能不急,刚把人家公子在酒肆里打了一顿又灌了催情春药,虽然那帮人一两个时辰内回不来,但万一回来了呢?他和寒少宇不是处境特别尴尬?但谨慎起见还是耐着性子套家仆的话,家仆特别健谈,对青鸟救了他们老爷的事情尤其感激,细问之下寒少宇才知道就在七天以前,那条大蟒又在后山出现,掳了个山上的猎户要带回去吃,却被提前埋伏在那儿的徐家修士们截住了,他们布了一道法阵,却没想到那条大蟒再次冲破法阵还打死了十几个修士,显了本身尾巴一扫竟然把捉妖的法阵仙器毁得一塌糊涂,家主拿着家传宝剑跟那妖精打了几个回合,却被那条大蟒蛇偷袭,卷住差点被拖进洞中,青公子就是在那个时候赶到的,一把青锋剑刺伤了大蟒的尾巴救下家主,那蟒蛇一看情势不妙逃了,青公子也没有追的意思,再说经历这一场,徐家元气大伤需要休整,家主就将此事暂搁,听了青公子的话,在玄门之中四处布榜招纳仙士来莫干山降妖,几日之间,登门的仙士已有百人。
“两位也是来此帮忙捉妖的吧。”
家仆这么说,寒少宇总算知道为什么刚刚过来,山道上就有小童摆了茶水恭候,还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主动将他们引到山门前。按说这样的修真世家,将家业建在深山之中就是图清静为修行,隐居避世极少有客往来,但沿途过来徐家的表现同大多数修真世家背道而驰,寒少宇还以为是这家别树一帜,原来是他俩赶得巧,恰好碰上徐家家主贴榜招贤帮忙捉妖。
没回答就算默认,家仆又道:“两位先生一定很有本事,您两位的那两匹马可是神驹,和青公子的马可有一拼!”
青公子的马?
寒少宇当即心里纳闷,心说他们家小东西什么时候在哪儿弄了匹神驹??在青丘那晚怎么没见着?
不过这也恰好解释了为什么那位徐公子在酒肆对他和凤熙的坐骑表现出那么强烈的兴趣,八成是看到青鸟的神驹,觉得要与青鸟相配必然要有一匹好马才行,所以才不论代价想让他和凤熙割爱。
大傻子!
寒少宇心中骂了那公子一句,油然而生出一种无法压抑的优越感,虽然连他自个也觉得拿一匹坐骑来鄙视情敌很无耻,可还是觉得优越还是觉得开心。
“那青公子的住处在哪里?”凤熙问了句,“反正大家目的相同,我们也想瞻仰一下青公子的风……姿。”
老凤凰说到“风姿”两字中途微微一顿,冲他眨眼似有什么深意,大概是他的目光掩不住淫荡,寒少宇莫名被那眼神一勾,就不自觉想起来来莫干山时路上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刚入钱塘境内不久,还没出城,途径一条花街十分热闹,凤熙喜欢热闹,便策着两匹坐骑放缓了步子,街边围着一堆人,都聚在一间招摇的木楼下交头接耳,走近了看见楼上挂花的红牌子寒少宇清楚了,这肯定又是哪家妓馆新来一批妓子,选出个品貌上佳的为噱头当活招牌招揽生意。
“二表兄,美人在看你!”老凤凰扇着扇子骑在马上,调笑不绝于耳,“哎呀好一个美人,可惜不合我胃口,听说还是个雏儿,你要不要?要就把银子拿出来,延误一晚也没事儿!我会帮你守口如瓶,你可以安心打你的野食!”
黑风刚踏入这条花街寒少宇看着周边景象就知道老凤凰又要“喷粪”,觉得烦才屏了声音,这会儿解了术往楼上一瞟,看见老鸨身边站着个穿艳丽衣裳的清秀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肤色白皙眉眼温和,虽然穿着用于招揽恩客俗不可耐花里胡哨的衣袍,浑身上下却透着股书卷气,刚显棱角的五官稚气未脱。
老鸨声音尖锐,木楼之下围的几乎都是男人,大多中年,翘着嘴角眼冒热光盯着少年,嘴巴里喷出的淫言秽语着实让寒少宇的耳朵备受煎熬。
少年一直微低着头,不敢去看木楼之下的盛况,四周的男人们却看他起哄,要求老鸨给个彩头,不然没人愿意出钱“拔这头筹”。
老鸨眼珠子一转,一把揪住少年衣领,少年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忙用手去挡,却被老鸨狠瞪一眼,动作一滞,衣带飘飘落地,露出白花花的上半身。
底下的男人们又是一声惊叹,寒少宇将头撇向一边。如果有人问他哪里最能看出“人性本恶”,寒少宇会答其地有三,一为监牢,二为赌桌,三就是这春情无边的妓院。木楼上这少年想必是哪个没落大户家的公子,能站在花街之上任人如此凌辱,无外乎家道中落走投无路,债主上门卖身为奴。
此种事是风尘事,看得救不得,惹上就是一身麻烦,再说人各有命,这一世能落到此种境地,想必是上一世造了什么孽,这一世才来偿还果,等偿完了还完了,自有福报将至,老天是公平的。
“好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凤熙仰头感慨,“二表兄真不动心?你看那个腰!你看那个背!”
寒少宇策马扭头便走,少年的确算得上好看,清秀干净,腰背修长,可惜他心中装了一个青鸟,旁的人,却懒得再挤挤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