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威胁他,这是明摆的事情,那一瞬间,火狐狸觉得自己非常可笑,他活了大半辈子,仙也做过妖也做过,文昌帝君的寝宫也烧过,狐帝的儿子也杀过,各种各样的女人也睡过,干过那么多猖狂的事情,甚至有个半血儿子,他这一生过得可谓疯狂,竟然有一天也会沦落到这样的窘境,竟然也会被女人威胁……
“你在威胁我吗?”火狐狸虽然虚弱仍是在笑,问那女人,“要不你把面纱摘了,给我看看你的脸,我就告诉你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话音被刀音‘劈’断,横在脖颈前的刀刃在颤动,时不时擦蹭皮肤,只属于刀兵的冷从刀尖徐徐递来,火狐狸不自觉仰头,期望借这动作拉开与刀的距离,可那柄刀又贴上来,刀尖紧贴他的喉咙,逼得火狐狸连吞咽口水都变得十分小心。
“这位兄台,小心……小心……”
火狐狸瞪着执刀的年轻男人,心说真是倒霉,感情这男人竟是个护妻狂,他只是要看一看女人面容罢了,又没有要轻薄她的意思,发这么大火做什么?这么小气做什么!
倒吸一口冷气艰难抬手,指尖推了推刀刃,年轻男人扬眉一笑,颇显得意,而后将刀收起来,插回旁边侍卫模样的人腰际,火狐狸注意到远处的泥土里插了一把开山大斧,斧柄是新换的,但斧头看起来却年代久远,甚至比他见过的一些上古兵器都要老旧,然而,锋利不失。
这是一柄上古魔器。
火狐狸眯起眼睛看着那把开山大斧,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群人,他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些家伙很有可能是大魔王的后人。
大魔王的后人……
上古诸神族兴衰更替,魔族也是如此,后来听说魔族分裂成为巫族魔族两个种族,后来辗转,巫族兴盛又衰落,出了个乱世枭雄叫蚩尤,蚩尤被应龙神君诛杀,九黎溃败之后,蚩尤仅剩不多的手下逃往苗疆再无消息,只有魔族的一些小魔王还蛰伏在阴暗处,各自盘踞势力,做着有一天打上九重天诛杀神只的春秋大梦。火狐狸见过许多妖魔,甚至很多小魔王拉帮结派时都想将他收入麾下,但本性难改,火狐狸并不想惹祸上身,他只想当个无拘无束的妖魔逍遥自在睡各种美人。
但这群人和他见过的妖魔都不一样,火狐狸猜测得更大胆了些,他想这群人或许就是逃往苗疆的那些九黎部众的后嗣,那么那把开山大斧不是……
听说当年应龙神君与蚩尤相斗,蚩尤用的就是一把开山大斧,这把斧子听说是蚩尤用陨铁打造,锻造时还让他手下的巫师下了咒术,此咒无解,听说只有他的后嗣才能将开山斧举起来,却没想到,这斧竟然在这里。
年轻男人看他瞟向远处的斧头哈哈大笑,走过去单手将开山大斧从土里拔起来,那些部众发出欢呼和惊叹,火狐狸看他拿着开山斧走过来,捂着疼痛的胸口一阵紧张。
“你……你做什么?”
他以为年轻的男人要劈了自己,男人却只是走近淡淡瞥他一眼,随地坐下,将斧子抱在怀里。
“你怕什么?”男人的汉话说得出乎意料的好,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并喜欢说汉话,“让你看得更清楚一点儿而已,你究竟怕什么?”
“方儿,你吓到他了……”女人用深潭般的眼睛看了看年轻男人,又看了看他,“他就是一只小红狐狸,你何必要吓唬他,这又不好玩,不如等他能动了你给他点儿干粮,让他早点离开吧。”
年轻男人勾唇一笑,看着火狐狸目光阴冷,他不怀好意的样子让火狐狸觉得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母亲,咱们救他一命,就这么放了可不划算。”
年轻男人对那个女人如此道,火狐狸吃了一惊,那女人看着眉眼十分年轻,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一个儿子。
“方儿想做什么?”
年轻男人没有回答他母亲的问题,转头看他,不知何时掏出把玩的匕首,在手中打了个转儿挑起他的下巴。
“母亲不是要找失散的亲人?”年轻的男人道,“这儿不是咱们熟悉的地界儿,但是他熟,咱们救了他就让他这么走了不是很亏,何不将他收为己用,让他当个探子,帮着母亲打探早年失散的家人。”
年轻男人的提议让女人心动,她便答应下来,火狐狸当时听那母子对话,心中却有别的打算,他想先假意应承,等过两天他伤好的差不多了,等这对母子放松警惕,他就找机会离开,这群人要真和九黎和蚩尤有关系,那就是巫族了,巫族人的野心很可怕,火狐狸可不想惹上这样的麻烦。
果不其然,那女人和男人说了几句,便找他商议,不过那女人说了好长时间,火狐狸也没听出她要找的家人是什么样子,后来年轻的男人便说,他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因为征战和家人失散,是被他祖父捡回来养大的,后来长大就嫁给他父亲,他的母亲一直想找家人踪迹,可失散时她年纪小,又受了伤对家人只有模糊的记忆,只记得父母早逝,家里有几个哥哥,还有个小妹妹,其他信息却记不得。
听这些火狐狸顿时傻眼,就这点信息让他在四海八荒打听,莫不是要大海捞针?男人倒是体谅他苦衷,趁女人休息,跟他说其实这件事儿已经过了好几千年,他根本不抱希望还能找到他母亲的家人,只是这件事情是他母亲心里的一个结,他也只想她有希望过得开心一些,在这件事儿上火狐狸尽心便好,找不着也就找不着吧……
男人搭着他的肩膀虽是这么说,但火狐狸也知道要是真信他这套说辞,回头自个一定死得很难看,于是更坚定伤好离开的想法,他在男人地盘养伤的几天,收敛锋芒压抑色心,就怕那对母子窥出他并非真心归服。
终于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在一个深夜他趁男人外出显了本身溜出大山,和那对母子待的几天,他听到不少信息,确定那个年轻的男人就是蚩尤三代直系后裔,而几年前女人的丈夫便去世了,因为遗恨难消留下遗嘱,让他和女人的三个儿子一定要为先祖复仇,女人记挂曾经失散的家人,就带着小儿子先行一步,顺道打探兵情消息,而其他的两个儿子备战苗疆,招兵买马试图在这世间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