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熙的直言不讳让寒少宇并不开心,但想想既然自个做也做了亲也亲了,也就不能不让人家猜测。
其实这件事发生的很突然,突然到他根本没准备好,就莫名其妙占了小东西的便宜。有这么些人在场寒少宇真不知该怎么解释当时的状况,凤熙连“啧”了数声替他开口:“你要不要这么着急?我看这一回我那堂弟八成是被你吓走了,我该怎么说你?我还能说你什么?”
“你想说我什么?”寒少宇反驳道,“我昨天喝了多少你也看见了,这件事情不能怪我!”
“你的意思是酒后乱性?”凤熙并不买账,“想推脱自个的责任?我也是男的,所以你别跟我扯什么酒后乱性,去他娘的酒后乱性!你若无心这性能说乱就乱?别跟那些凡人一样,为自己的不负责任瞎找理由!行了行了,我也不管你是酒后乱性还是别的什么理由,虽然这回事发突然你还是没留住他,但能见着他也是好事儿,他既然能照顾自个,咱们也不用太担心,哎对了,你问他的名字了么?人没留住好歹名字得问问吧……”
寒少宇被这一问问得噎住了,默了良久,才跟凤熙说了他昨夜醉酒大舌头的事情。他记得当时想跟青鸟说明他的身世,问他的名字。结果说了一堆废话前言不搭后语,小东西一脸困惑盯着他瞧,他止了毫无逻辑的废话,“你”了半天,愣是没“你”出点有用的东西,小东西抬眉望着他作妖,一副看戏的得意嘴脸,那双清澈的眼睛就好像在跟他说:“瞧你现在的蠢样儿,今天你可丢人丢大发了,神君大人……”
寒少宇向来是不喜欢被人挑衅的,就算明知对面是青鸟也一样,既然总归是碰上了,总归是要面对,反正舌头捋不直,干脆简单粗暴让他明白自个的心思也好。
于是就亲了,于是就发生了小东西揍他的事儿,于是他就要以这幅样子来面对凤熙的询问。
“我说不出话来。”寒少宇道,“舌头被酒泡胀了,脑壳也卡住了成不成?”
“成!”凤熙答,“我真是服了你……啊不,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什么简单的事儿摊到你俩身上,都能变得特别复杂。”
寒少宇张口想辩解,又什么都没说,他犯不着为了这种事情再跟凤熙斗嘴,反正结果也一样,论嘴皮子功夫,他是斗不过这只老凤凰的……
凤熙勾勾手指,让云藏拿了纸笔给他,云藏拿过来的时候瞟了寒少宇两眼,目光意味深长,凤熙接了,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了三样东西递过来,寒少宇一看,都是他私库里的好东西,其中最贵重的是一盏八孔玲珑灯,那是白善还在世时,某年托人捎给他的玩意儿。
据说是从西天流落,以上古魔王的魔骨做灯骨,以魔王的血液做灯油,最初的拥有者是凡间的一个妖僧,刚开始做这件东西是想用来当法器残害生灵,后来妖僧被佛祖渡化,佛祖本想毁了这盏魔灯,却怜惜它已有了灯魂,想了三日,还是净化,又在膝下放置三年,灯魂修炼飞升,幻化成佛祖阅读佛经时照明的佛灯终日相陪,而这盏魔灯变成了“死物件”,倒是还有些功用,便是可以燃烧净化阴气浊气。
白善大婚时,从西天佛祖座下来了个恭贺新婚的小沙弥,只带了这盏佛灯,说是因白善曾在观音菩萨座下修行三年,与佛颇有渊源,佛祖听说她大婚便遣他送了这灯来,愿青丘狐主姻缘美满,福寿安康。酒宴之上,白善专门辟了块清净地留小沙弥吃了顿素斋清茶,晚上点燃这灯时,青焰幽静,没一会儿就将整个狐狸洞里的浊气阴气全都焚烧干净了。昊彦公子觉得这灯是个好东西,白善却想将它送给南郊的那位神君,昊彦公子有些吃味,问她缘由,她说姻缘孽缘皆是缘,昊彦公子是她的姻缘,那南郊那位便是孽缘,她有了姻缘,所以想了结孽缘,将这灯送出去,算是给多年的相思不得一个善终,她承认她还牵挂南郊那位神明,只是自此,无关感情,因为她爱的是昊彦公子。
这番话当年由青丘来的小狐狸转述,白善身边的小童子都是二百岁左右的小狐狸,在殿前设宴招待那小娃娃,看着那小娃娃嘴巴塞得满满的跟他说这些大人的事情,寒少宇当时倚在他的大石椅上,手里捏着那封过期的婚礼请柬,难得白善这么惦记他,听小娃娃说再几日是白善那窝小狐狸的满月酒,再不去,就真是无礼了。
小狐狸吃饱喝足拍拍肚子,递了个小锦盒给寒啸天,寒啸天接了,转手递给他,打开,就是小狐狸说的那盏八孔玲珑灯,灯身骨质,打开灯盖,引绳就在中央的一个大孔中,周围都是凝固的蓝色灯油,绕着大孔还排列着八个小孔,不知是做什么用的,灯身上还有浮雕,样式狰狞,是八颗魔王的头颅,不知寓意是说这灯骨制作时是用了八个魔王身上的骨头和血液,还是说是指祖神化身后,天地间的第一股浊气生出了八个魔王。
点燃,火焰蓝色清亮,殿里的阴寒好像一下子散了不少,寒少宇看着依旧冷清的大殿,感恩白善苦心,不过这么珍贵的东西,他却有些消受不起。
“拿回去吧……”寒少宇对那小狐狸道,“回禀你家主人,就说本君前缘往事本就欠她,没有脸面再收此礼,让她珍重,祝她平顺,再跟她说,她儿子的满月酒本君一定要喝,让她多预备几坛,等本君寻好了恭贺的满月礼,便前往青丘探望她。”
“其余的话小狐都敢转告。”小狐狸从椅子上溜下来,打了个饱嗝舔了舔嘴巴,“可‘神君拒收’这四个字,委实说不出口,因为来南郊前主人吩咐了,这盏八孔玲珑灯一定要交到二殿下手上,当年祖神化身,始麒麟和祖龙带领诸神族先祖诛除魔王维护祖神的安宁,时过境迁,应龙族只剩下二殿下,二殿下是始麒麟和祖龙直系后嗣,这盏八孔玲珑灯虽是出自妖僧之手,但说不定和二殿下的两位先祖有什么关系。这物件不能留在青丘,我家主人说自己是命薄之人,和昊彦公子怕是会早逝,担心后人不争气守不住这盏灯,若世道乱了,此灯流落恶人之手被用来残害天下苍生,那还不如毁了,这灯留在南郊,交给二殿下我家主人放心……”
寒少宇敛下眼睛看着那灯没有说话,小狐狸跪下了,只有两百岁的孩子,从进殿开始,第一次对他行这么大的礼。
“小狐恳求二殿下收下这盏灯。”小狐狸道,“小狐虽然只陪了主人五十年,但这五十年间,主人对二殿下的思恋之苦小狐看得清楚,您收下这盏灯,我家主人心里便了了一桩情缘,她现在很好,我想她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