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饿啊……”
躺在床上的纪木不禁有些埋怨地看向了有雪。
“再饿也不能去偷净水芯片卖钱吧,万一这次市政的供水又掺杂辐射怎么办,那我们害的可就不止是一两个人了。”
对此,有雪则是条件反射般地道。
“我又没说这个,只是在阐述自己饿了这一客观事实而已。”
纪木不禁撇了撇嘴,然后小声道:
“好歹让我在走前吃顿好的吧……”
闻言有雪一个爆栗砸在了她的头上。
“瞎说什么呢,有我在,你安心养病就好了。”
在离开新天理教后,纪木便带着有雪来到自己出生长大的五层北部贫民窟。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重新找到当初自己混过的那个小帮派,但却没想到自己在新天理教待的这几年里,整个北部平民窟的话事人都已经换过十几茬了。
别说是那个帮派,就连认识的人都死得没剩几个。
但好在以纪木的社交能力,她很快就又跟一些行事风格相对有底线的帮派搭上了线,然后继续干起了当初自己的谋生手段。
违禁品走私、数据偷窃、拆卸市政设施卖钱,甚至是兼职清道夫……
一开始纪木会带上有雪一起去,但这个出身于安置区职工家庭,接受过政府教育的少女却怎么也不能认同这些“违法”的活儿。
即便后来迫于生存压力,说服自己去干那些违法活动,她也会经常因为心肠不够狠,或者经验不够充分而办砸。期间甚至多次令两人陷入到危险的境地里。
到后来,纪木干脆就让有雪在家待着,自己一个人去接活。这样虽然养两个人累点,但也不至于经常碰上危险。
只是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多久,有雪又闹别扭了——她不能接受自己只是一个拖油瓶。
于是,在有雪的软磨硬泡下,纪木不得已再次带她一起去干黑活。
但这一次,却是纪木自己阴沟里翻船了。
“看来这呼吸器的滤芯还是得按时换的啊……”
说完,纪木又止不住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之前她在中间人那里接到一个黑活,说是五层b扇区的污染物净化池因为故障而停摆暴露了核心。十层政府希望当地的业主出钱维修,而业主委员会则认为这种基础设施故障是市政责任,双方一直在就这个事情不断踢着皮球。
而当中得到了情报的某人则想着趁这个机会,拆卸下净化核心里有价值的零件卖钱——反正最后报修时都会一并平账,于是便找中间人去贫民窟雇佣“老鼠”完成这一任务。
纪木接下了这一任务,带着防护设备按中间人的情报溜进了停摆的净化池,从核心位置拆卸下了一书包价值连城的零件。
当然她最终也只能赚到一些差价就是了。
只不过,净化核心的故障程度超出了知情人的情报。不止是边角料的零件,甚至就连核心的核心,净水芯片都暴露了出来。
能够在原子层面净化辐射污染的结晶,这不是人类的造物,而是达到深度3层次的暗网科技——当纪木看到那个如宝石一样璀璨的玩意时,连呼吸都停滞了。
财富自由就在她的眼前招手。
【纪木,这个东西我们不能拿。其他零件还好,无论怎么扯皮十层政府到最后肯定是会维修的,但要是我们把这个深度3的核心偷走了,我敢肯定十层最后是不会补上的】
听到纪木的惊叹后,在外面放风的有雪立刻提醒道。
“可是……”
【而且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也没办法出手吧?为此遇上杀身之祸怎么办?】
是这个现实的理由说服了她,两人最终只是从中间人那里领到了一份不多不少的报酬,继续维持着自己艰难但却也充实的生活……或者说,本该如此,但纪木在这后不久便病倒了。
在初步问诊后,检查出是肺部受到某种转基因真菌的感染,疑似因为呼吸器滤芯老化而在净化池里染上的。
能治好,但很贵。
对于穷人来说就是不治之症。
纪木唯一的希望,便是让有雪去偷那个净水芯片,然后卖了治病。
或者,假如怕遭遇杀身之祸的话,只是把这个情报卖出去也行。
但有雪选择了拒绝。
“你不怪我吗?”
有雪这么问道。
躺在病床上纪木在咳嗽的间隙找到了回答的机会。
“你要是让我就这么死了,我肯定会怪死你。”
她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道。
接着,她压低了声音:
“既然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那么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不会让我死的。”
而有雪则是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道:
“嗯,我也一样。”
…………
时间回到现在。
对于具有一定强度的黑客来说,在意识空间里,时间的流逝速度是能够在一定程度放缓的。
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令纪木不知道自己在现实世界里已经过去了多久。
而相较于肉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折磨或许更加严重。
这短暂而漫长的时间里,她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片一片的刮下来又被有雪一口一口的吃掉,不停地尖叫着、呻吟着、哭喊着、祈求着、怒吼着、咆哮着、哀嚎着、喘息着、嘶吼着、狂笑着、沉默着、咬牙着、睚眦着、嘶哑着……
但她没有认输。
“有雪……”
又是一次重置,她已经懒得去计数这是第几次了。
纪木看着正在呕吐不止的有雪,呼唤着她的名字。
“呕……什么?都到现在了,你还想说些什么?求饶的话?”
有雪抬头看向她,艰难地喘息着道。
“我……我还没有认输……”
纪木颤颤巍巍地道。
“所以呢?即便你认输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说着,有雪的脸上露出了可怕的微笑。
“所以……我相信你也没有……”
有雪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拿出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按在了纪木的脸上。
血珠如同红宝石般沿着刀锋滚落。
“我认不认输暂且不说……接下来,我会让你向我认输求饶,而我则会轻声拒绝。”
说完,刀锋开始坚定地在纪木的脸上游走。
面部是人类身体最敏感的部位之一,剧烈的疼痛开始沿着刀锋的轨迹袭来,但纪木却突然笑了。
她分明看到了一滴眼泪从有雪的脸上滑落,砸碎在了对方握刀的手上。
“没想到第一次看到你流泪,会是在这种情况下。真是……一点都不浪漫。”
纪木又哭又笑的说道。
有雪闻言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指顺着泪痕触及到了眼角。
“我……”
她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个瞬间,她们俩的意识都从虚拟现实的场景中被拽回了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