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兴闻言神情略显有些愕然,只是须臾之间又恢复了常态,沉吟片刻后又一脸狐疑地问道:
“那,照你的意思,吴德他在你的心里,是一点好的都没有啦?”
王春枝见他双目深?,仿佛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看到他脸上没有轻蔑或嘲讽之色,倒有点自家兄长那种威严却不失关心的模样!便毫不犹豫地实话实说了:
“好的一面嘛,倒也不是说全部都没有,比如我若生病了,晚上口渴让他帮拿水,他倒是帮拿了的。”
罗兴听说自己这个总是新闻不断的小舅子,前两年突然时来运转,在南疆城有贵人相助,与人家合伙来了培训班,挣得不少钱回家建房子了!同时也曾风闻他在南疆城家外有家,还以为是俩人同心协力的结果呢!谁知刚上来见面一问,吴德却对他说,是有王春枝这么一个人的,但这女人要不得,说她心生反骨与他从来心不在一处,还说建房子的钱都是他一个人自己挣来,与王春枝没有半点关系的。
罗兴当时听了信以为真,还暗中庆幸自己的这个小舅子终于知道上进,也有担当了!在罗兴的思想观念里,作为家庭的顶梁柱,自然是以男人为主的!关于吴德以前和张丽过的一地鸡毛,他也曾劝过很多回,不过每回劝了吴德都说是张丽的问题,罗兴才作罢,毕竟作为姐夫,内弟一家的生活自己怎好掺和过多?
及随吴德来到王春枝处时,罗兴暗中留意这个名叫王春枝的一举一动,才发现她并不像吴德所说的那么不堪,所以才想趁吴德不在的时候劝一下,心想或许他和家里的张梅过不下去,还有王春枝可以与他陪伴到老呢!毕竟,吴德结婚几年来,夫妻俩见面就打架生活过的一年不如一年,这是有目共睹的。而此时听闻王春枝这话后,他忍不住又问道:
“你们相处也几年了吧?难道他真就只做到你说的这般?”
其实,王春枝虽然面带愠色但双眸澄明坦荡,罗兴已经明白此时她并没有撒谎。
王春枝心道:“他若是不经常无理取闹,即使只有这样也还没那么可恶啊!”
在她痛恨吴德腹黑的同时,也猜不透罗兴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这么问是他自己想了解还是吴德授意,目前她都搞不清楚。
沉思片刻后,王春枝心想既然他吴德都不要脸了,那自己把实情说了又何妨?也让他们家的人知道知道,吴德是什么货色!若他姐夫听了怨恨自己,大不了以后再不来往也罢!于是她把自己和吴德假结婚租房子至今的事情,全都和罗兴说了。
罗兴闻言也是一脸震惊,半晌才摇头叹道:“照你这么说,哪怕是神仙,恐怕都不可能做到的!”
话刚说完,就有一名年逾古稀却身材挺拔衣着时尚的老头走了进来,问道:“小王啊,我来拿衣服喽!”
他今天穿的白休闲裤红底小白花衬衫,也是在王春枝这里定做的。
王春枝连忙拿起撑衣杆,把他的衬衣拿下来笑着说道:“王叔,您试穿看,若有不合适的我再帮您改改……”
“小王,不用试了,我相信你!”接着他拍拍胸口笑道:“你看,我这身朋友都说很合适呢!”
王春枝闻言笑道:“谢谢王叔,那您回去穿了有不合心水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来和我说的!”
作为一个凭手艺吃饭的人,能得到顾客的认可,才是值得高兴的!而此时王春枝的脸色虽然不是很好,但她此刻他笑容或许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所以本来就长相俊美的她,让人看着真的好美!
王叔连连点头道:“好!好!我就是奔着你的手艺和你这态度,以后做衣裳就找你了!”
说完他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王春枝,然后接过她已经叠好的两件衬衫,放进自己带来的干净的布袋里。
王春枝找来十块钱递给王叔笑道:“王叔,补您十块。”
此时的加工费。王春枝还是按之前在棉布街时候的价格,女衬衫十五,男衬衫二十。
而王叔则说道:“不用找补了!我去其他地方做男衬衫人家都收我二十五一件的,还没你的手工精细呢!”说完转身抬脚就往外走去!王春枝连忙喊道:
“王叔,那衣服若有问题您就来哦!”
已走到路上的王叔头也不回,随口说道:“好的……”
罗兴见状问王春枝道:“他是附近的顾客啊?”
王春枝抬手朝菜市方向一指说道:“是啊!这王叔是前面住宅小区里的。”
说完王春枝刚转身要去炒菜,却见吴德也回到了。他见王春枝还没有炒菜,便一改往日的冷漠,笑道:“你有事就忙你的,菜我来炒吧!”
王春枝闻言便回来坐在缝纫机前,继续缝制陆美芳的裤子。
罗兴见状点头说道:“看来你的工作也不少啊!”
王春枝道:“嗯,还可以,也就是有这些回头客,我们的生活才算是勉强能维持下去……”
罗兴再次点头:“是啊!生活确实是不容易的,更何况是在外头动一动都得用钱!”
此时,小一朵也放学回来了。
饭后不久,罗兴对王春枝说道:“小王,我事情办完要回家了。你有空了让吴德带你去石木镇吧!我家离石木镇不远,到时候去我家玩玩!”
王春枝连忙点头道:“好的好的!有空了一定去!那,您慢走哦!”
而吴德则起身把罗兴送到外面的公交站后,自己也去上班了。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半个月又过去了。
自从吴德有工作以来,王春枝虽然既忙自己的工作又要忙着买菜做饭,但不用整天都面对吴德,却让她感到情绪平和没那么烦躁了!人啊,不怕劳身就怕劳心!作为农女,王春枝本来心里最大愿望不过就是风调雨顺种有所收而已!只要不是每日鸡飞狗跳的,有两餐饭的钱多钱少都不是最重要的!
可是两个人的生活,有时候真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几天吴德又像是疯了似的,又变回之前那样暴躁易怒起来!他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说话夹枪带棒的!
为了女儿,她只得忍气吞声,小心翼翼的,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闹翻天了!
这天中午,吴德出去上班前问王春枝给一百块钱,王春枝说没有一百,他便大发雷霆,扬言要把她杀了!接着把凳子给踢出去,双目仿佛要冒火星似的,狠狠的瞪着她道:
“晚上,你不给我准备好两百块钱,看我不把这店给烧了!”
王春枝心中暗骂:你自己挣的钱全喂狗了?但她害怕挨揍,不敢真说出口去顶撞,只是苦着脸低声说道:
“每个月买米买油加上每天买菜,什么都是钱,你叫我去哪里拿那么多给你啊?你自己有工资就暂时用着呗……”
旁边的小谢听闻响声,探头来看,见吴德正凶神恶煞一般的站在门口大声骂王春枝。
而吴德见小谢看过来也不搭理,抬脚骂骂咧咧的走出去,骂声还故意让左右邻居都听到:
“哼!我大钱全都给你拿着了,问你一两百都不给,留来买棺材啊?他妈的!”
王春枝听到这话也恨的咬牙切齿,暗中骂道:“可不是?你不为了买棺材也不会省下自己的来吃我的了!”
总之这几天王春枝在他面前做什么都不对,她猜想,此时自己可能连呼吸都是错的了!
待吴德走后,隔壁发廊的老板川乡女小青便跑了过来,她撇嘴说道:“啧啧啧,小王,想不到你老公也这么凶呀!跟我那前夫差不多,刚才我听到他说大钱都给你拿了,我怎么听来就觉得那么不可信呢?”
王春枝撇了撇嘴,一脸鄙夷地说道:“信?他以为所有人都是傻的!”
晚饭前,为了息事宁人,王春枝还是搜遍衣兜,见只有八十七块六毛钱便对吴德说道:“我前天刚交了租金和水电费,又要买菜真的没有钱了。目前就只有这七八十我放枕头下,你若用就自己拿去。”说完王春枝就把钱塞到在枕头底下了。
吴德闻言一脸不屑,咬牙骂道:“这点钱够干什么的?你当我不知道你还有钱啊?我告诉你,要藏最好藏稳一点,否则让我发现有你好受的!”
王春枝的确还有一点钱,但那是她为了女儿留下一点以备不时之需的!再说到了吴德手上,就是肉包子打狗,即使是毒包子也拿不回来了!比如之前给他拿钱的时候,一旦他去哪里不回去吃饭,而此时又没有顾客来修补衣裳的,母女俩就只能单吃白饭了!
“这里就那么点大,我能藏到哪里去?”王春枝低声嘟囔。
“哼!你要想藏,地方多了去了!那什么哥的也可以帮你藏钱啊!还有你那几个傻逼老乡,哪里不能藏?老子现在房子连门窗都还没钱买来安装,惹恼了我,都别想好过!”
饭后,吴德还是一脸怒气地回里间拿两件衣服塞进一个挂包,然后便出门而去了。
王春枝见状心知他这可能是想回石木镇去,却一句都不曾开口问,连小一朵也是站在妈妈身边,斜着小脑袋默默地看着她的老爹走了……
等他去远了,王春枝回到里间掀开枕头,见自己放的钱不见了。
“还装模作样的嫌弃,不是也拿去了吗?”
这边吴德走出青竹村后,便在路口的公交车站上了开往客运站的公交车,他要去车站买票乘晚班车回石木镇去。
前几天他在学校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张丽生病了,让他赶紧抽时间回家一趟。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吴德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建房这么久了还不曾有钱把所有房间装修完,而且连门窗都还没有钱买来安装,下雨的时候还有雨水渗透进去,正想法子弄钱呢!而张丽找不到什么钱也罢了还生病了!不过生气是生气,昨天他还是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以为从王春枝这里又得个百把块钱的,谁知她却只给了七八十元钱!
吴德虽然因为得钱少而气急败坏,但他也是要面子的人,想起曾经在王春枝面前说,建房三年就发财的,如今总不能告诉她说,自己建房三年不仅没有发财反而是人发病了吧?这样她知道了岂不是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