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领头者两鬓斑白,浓密而挺拔的刀眉下,双目充满侵略性,带领众人缓缓逼近。
三位校尉呈品字形把韩绾绾护在中间,攥紧刀柄,如临大敌。
严寂往前一步,厉声问道:
“金大河?”
大河帮的帮主,十年前便已是一流顶尖高手,在京畿地界威震四方。
镇抚司初成立时,曾多次向他发出邀请,许以百户之位,都无法打动此人。
世人所求不同,混江湖的无拘无束,不想当朝廷鹰犬也正常。
然而金大河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这十年间养客之风盛行,以三位阁老为首,拼命招揽能人异士,下面的六部尚书也使尽法子收拢武道强者。
金大河这样的顶尖高手,每个朝堂大佬都想收入门下。
生存在一个人情社会,又是一帮之主,拖累众多,官面上的大佬想拿捏金大河很容易。
但他从未屈从过谁,最多只是合作。
这几年朝廷多番动荡,李嵩山倒下,谢瑞麟造反,六部尚书死了一圈,牵连至死的江湖高手不计其数。
金大河身在京城,与各方都有勾连,却至今安然无恙,堪称奇迹。
“放下韩绾绾,尔等可离开。”
金大河不会傻到承认自己身份。
自严寂四人踏足城南的那一刻起,他便得到消息,带领手下提前埋伏于此。
韩江川对严寂恩重如山,有知遇之恩,救命之恩,护家眷父母之恩,只要他不是那些文人畜生,回京必定来救韩绾绾。
人情冷漠,世态炎凉,镇抚司同样如此。
上司之女流落至花楼,竟没有谁来搭救一下,非要等严寂回来。
见对方站着不动,金大河淡淡劝道:
“我劝你看清形势,放开韩绾绾,否则动起手来,多个拖累,你们四人跑不了。”
“不动手,弃绾绾姑娘于不顾,只怕我们四个也得死无全尸。”
严寂冷漠扫视一众黑衣人说道:
“你们大河帮倾巢而出,我严寂何德何能受此待遇,唯一的可能便是,你们很早便想强杀我,没有任何意外的那种。”
“或者——”
“你们的目标,不只是我。”
一阵夜风吹来,将地上的落叶尘土打着卷扬起,卷至金大河脚下,消于无形。
“你很聪明。”
金帮主露出赞赏的目光,而后面色变冷道:
“不过聪明人向来死得快……”
“帮主。”
金大河的话音还未落下,突然有个黑衣人从巷子里跑出来,神色焦虑,在他耳边一阵嘀咕。
“什么?”
“撑不住一招?”
金大河强行按住心头的震惊,眼皮直颤。
一流实力的黑道高手,摧心掌融合着大力金刚掌,二十多年的功力,被那斗篷人一掌轰爆,这是何等实力?
不是超一流,也差得不远了。
他清楚今晚会有变数,会死很多人,但也没想到对方如此强悍,而且来历不明。
手下接着汇报道:
“那斗篷人修炼得好像是传说中的伏魔金身,只怕来历不小。”
金大河眉心拧成一团问道:
“他此刻在何处?”
“已向煊赫门赶来,不过路上突然跳出个精瘦老头,持着一柄黑色长剑,将他拖住了。”
“好!”
金大河信心大增,担忧尽去,仿佛那老头有着雄霸人间的实力,可以支撑他不惧任何人。
便连镇抚司也可以不放在眼里。
当下撕破脸皮说道:
“你们四个死劫难逃,都给我留下吧。”
严寂清楚这群人所图甚大,也知道自己必死,向韩绾绾惭愧抱拳说道:
“绾绾姑娘,我等无能,让你受怕了。”
韩绾绾抿着发白的嘴唇摇了摇头,双眸充满悲色。
严寂心里一声叹息,扭头看着三位同僚说道:
“赵兄,钱兄,孙兄,全怪我考虑不周,让大家跟着遭此劫难……”
“严哥,我们本就没想活着回去。”
三个校尉面容坚毅,早已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
“我等来世再做兄弟。”
“好!”
“杀——”
四人的怒喝声震响于夜空中,拖着出鞘的绣春刀并排前冲,庞大杀气裹挟着地上的落叶,飞沙走石,朝金大河狂卷而去。
“来得好!”
金帮主低喝一声,露出负在身后的黑钢拳套,内力一运,双拳诡异得膨胀到将拳套充满,见严寂凌厉刚猛的刀光照头砍来,不躲不闪,右拳冲天上迎。
“铛——”
可怖的金属颤音炸响于长街,震得众人耳膜一阵刺痛。
严寂虎口崩裂,双目充血,死死盯着金大河,疯狂催发内力想将长刀压下劈死对手。
然后。
“嘎吱——”
绣春刀发出金属扭曲般的不堪重负声,竟在金大河翻拳变掌之间拧成麻花。
严寂只觉刀上一股旋转狂力冲来,使他双臂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将被拧爆。
“弃!”
旁边的校尉暴喝,狠狠一刀砍在扭曲的绣春刀上,将刀劈飞,救下来不及抽身的严寂,自身却“噗”的狂喷鲜血,被金大河隔空一拳击飞。
而余下的两个校尉,也尽数被黑衣人淹没。
一刀又一刀,飞鱼服千疮百孔,直至两人倒在血泊中,只剩最后一口气,故意等人来救。
眨眼间,只有严寂一人能站起来。
“想死?”
“没那么容易!”
金大河一脚踢飞严寂手中的匕首,分筋错骨头尽是残影,三两招将严寂骨头卸下,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还不出来吗?”
金帮主环视四周民房屋顶,杀意凛然喝道:
“不出来,小心我让严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你面前活活虐死他!”
长街上一片死寂,三位校尉的血液染红地面,触目惊心。
见无人回应。
金大河接过手下递来的长刀,狞笑一声,狠狠朝严寂右腿砍去,要整个剁下来。
“当——”
钢珠将长刀崩飞,一道雄壮身影立在煊赫门牌坊之上,刚好笼罩在昏暗月光下。
尽管对方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金大河依然敢断定对方的身份。
“马六,马千户,我处心积虑谋划两年,总算把你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