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天地,一下子沉寂下来,只有一声声轰鸣,那是流星坠落大地,整个大地都在战栗。
此刻,要是有人从天上望去,就会发现方圆数千里内,顷刻之间,不知道多出了多少陨石坑,若将大地比脸庞,英俊小生一下子就成了麻子脸,外号“坑人”。
“没想到……”
猪妖横世摇头叹息,人头猪脸做感慨状,却没有引人发噱,反而有物伤其类的味道在里面。
“天妖无名,本体原形竟然是一方黄昏界的天。”
绝世剑神令东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剑在手,轻轻地摩挲着,感慨道:“可惜了,他竟然不是陨落在本座剑下,憾之。”
宁风依然保持着背负着双手的动作,直面绝世剑神令东来,直面着猪妖横世,直面着远方天际上一州精英修士。
在片刻之前,他这个傲然动作,不知道让多少修士心中不愤,此刻,在宁风一击而杀纵横数千年的天妖无名后,悄无声息地在所有人心中散去。
宁风,他真的有这个资格。
当令东来他们两人叹息声落下,最后一声流星陨落止歇,宁风抬头,与绝世剑神令东来四目相对。
“剑来!”
令东来其人如剑,竟无半声废话,举剑遥指。
明明剑在手,却喊剑来投。
宁风半点都不觉得好笑,他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九天之上。
但见得,一缕缕有形无形之风,凭空浮现。呼啸而来,乳燕归巢般一一投入绝世剑神令东来手上的青铜古剑上。
霎时间,古剑一寸寸地点亮,其上纹路一片片地亮起,剑锋所向。天下秋凉。
“采秋之萧瑟肃杀为剑,此剑绝世,剑存一日,中天无秋。”
宁风抬起手了,掌心处落下了一片凋零秋叶,真真切切的实质秋叶。不曾迸发出剑气,亦没有散去成空。
他抬望眼,但见得方圆百里之地,尽是落叶纷纷而下,萧瑟秋风四面八方地吹拂着。卷着凋零落叶打出一个个旋儿来。
这一幕,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在九重天上,最高的地方,有一株蟠桃树在秋风中褪下了累赘枝叶,徐徐地洒落下来。
若说,落叶可见,秋风有感,无形的东西。却更是恐怖。
置身在这百里范围之内,宁风蓦然地就浮现出了孤独、寂寥、沧桑、落寞、颓废、黯然之感,想起了百年孤独。父老师长,倾慕爱侣皆不可见,顿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天地间,似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重复着。
宁风直觉得他的一切感觉都在钝化。眼前的一切失去了鲜亮与鲜活,好像是书写在昏黄信笺上。来自百年前的信一样。
“撕拉!”
漫天凋零黄叶,尽为飞碎。一道百里剑气,自绝世神剑上迸发出来的同时,就来到了宁风的面前。
恰在此时,一声叹息,悠悠地响起。
那是宁风的声音。
“秋风之萧瑟,由景入情,从实返虚,原来令剑神不仅仅是捕捉秋意为剑,还能以秋之意境为剑,不愧为一代剑祖。”
他这番话说来悠然,没有半点急促的味道,偏偏在刹那之间传入所有人的耳中,有一种时间都在落差,于宁风,于他人,完全不在一个流速的味道。
声音入耳,无论是绝世剑神令东来,还是猪妖横世,神色都变了。
“这种境界……”
两人相顾骇然。
此刻,绝世剑神令东来,置身在九曲黄河大阵正中,一剑洞穿阵法;
猪妖横世大踏步地迈入了百里之地,亦在局中。
一切,都已经进行到了最高潮的时候。
“这种境界……”
宁风眼前,只有剑气纵横,宰割天地,无边肃杀与锋锐,斩去了他鼻尖上的绒毛。
“……这就是跳出了时间长河的能为吗?”
“我那两位兄长,真神人也。”
宁风竟然还有心思感慨。
片刻之前,一击摘星,一片流星雨,轰杀天妖无名,那是张凡的传承与神通;
此刻,宁风身前明黄玉玺高悬,放出尊贵无比,三界至尊的崇高光辉,乃是楚留仙的伟大。
“呼~~~”
宁风一口气吐出来,吹在明黄玉玺上。
顷刻之间,传承自楚留仙的明黄玉玺,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只存在于时间夹缝里的短暂下,它化为了实质。
宁风伸手,捉住了玉玺,迎向了百里剑气。
剑气虽百里,却是中天一界之秋凉所聚,远胜过当初剑气纵横万里之地,隔空而击。
只有上下眼睫毛一碰的短暂,明黄玉玺连带着其后的宁风,就要正面碰上绝世剑气了。
此时,绝世剑神令东来与宁风二人,同时开口:
“剑名绝世,请君入灭。”
剑,是天下锋芒之所聚;秋,是天地入灭的邀请,秋过为冬,举世入灭。
“我说:
百年之内,中天皆秋!”
宁风手上有个微乎其微的动作,仿佛是举起印玺,沉沉盖落。
百年秋凉!
在他身后,一个虚影浮现了出来。
这个虚影亦呈人形,但与张凡之威严不同,有道不尽的尊贵与洒脱,是谪仙人,是贵公子,是生来就当高高在上,在九重天上温和地笑,俯瞰众生之辈。
——楚留仙!
他华服锦衣,手持玉玺,同样做出了盖落动作。
霎时间,天地凝固。
绝世剑神令东来,保持着一剑既出,一往无前的锋芒;
猪妖横世身躯在膨胀变大,踏步而地动山摇;
剑气与明黄玉玺之间,一根头发丝的差距……
一切的一切,皆凝固于这个点上。
突然——
“刷拉”一声,偌大天地,为一张巨大的绢帛铺陈展开,遮天蔽日。
绢帛本身呈现出白金颜色,仿佛是金丝共蚕丝织就。绢帛有柄,成卷轴展开模样,柄为金玉所雕琢,华丽而尊贵。
整张绢帛在徐徐地展开,每一寸上,皆有天道纹路,密布其上。
在最右侧,有一行字,上下书写:
“百年之内,中天皆秋!”
赫然正是宁风此前口吐之言。
一个印章,轰然盖落下来,整张绢帛落下,融入天地。
这便是: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