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眠少休的急行军了六天六夜,禹终于到达巫所指的位置。
他仰头四望。
这里山高林密,光线很不好,又潮又阴,闷热得很,真正的原始森林。
他身上的汗一层冲掉一层,整个人水洗似的,却一步也舍不得停留。
急于回去见宝宝的心让他一心向前。
此时的他是孤独的,却因为心中带着期望而无比激动。为了这个期望,他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
八个日夜,他拿出从前行猎时的最高速度独自行走在这片山林里,没有人交流,除了偶尔出现的小兽,陪着他的,只有行走间刮动树枝的声音和呼呼的风声。
他暗中庆幸并没遇到什么难缠的凶兽,也没有遇到狼群。
草鞋穿坏两双,自己随便扯了野草编了新的。为了避免真皮衣物被刮得不像个样子,回去后无法见人,直接脱了衣物。反正深山老林的,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穿不穿没什么区别。
进山之路困难重重,却从没动摇过禹的信心。
终于在第十日上午,来到他认为最高也最陡的那座山脚下。
抬眼望去,山峰陡峭,各种不知名的参天大树生得横七竖八,高耸入云。
从他所在的位置,仅能看到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天幕。
他扯动因没有水早已干涸得起了皮、裂了血口的唇满意地笑着。
*
禹离开后的第九天深夜,元夕终于抵抗不过身体的疲累,沉沉入睡。
可这诚然不是个安睡的好日子。
由远及近的呐喊声,嘶吼声、哭泣声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掺杂在一起不绝于耳。
元夕在睡梦里叹了口浊气,感叹自己命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连做梦都不让人安生,这日子可怎么过!
气愤满满的翻了个身,终究声音过大,她不情愿地从梦中醒来。
耳边仍然一片杀伐之声,不时响起的痛呼声令她美眸一凝,心沉了下去。
原来不是梦!
半夜里出现这样的声音,显然是有敌来犯。
自打上次大败秦部落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大规模的入侵事件。
这也怪不得来者,他们周部落有太多的好东西是别的部落所没有的,难免眼红。
没有人前来报她,门外晃动的熟悉脚步声属于庄,珍也异常镇定的蹲在她的门口,显然敌不太强,还没到需要她亲自阵前指挥的地步,他们自己就能对付了。
对此,元夕是很欣慰的,这些年的教导终是没有白废。
庄听到她的声音,沉着地回了声,“你继续睡吧,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元夕却充耳不闻,翻身而起,在床头的柜子里找出套长衣裤换上,将一头秀发盘好,用八根铜制细簪别住,拎起立在床头的长刀,打开木屋的门。
憋闷了九天的元夕,肚子里全是各种废料,此刻她想要把一腔郁气抒发出去,让自己舒爽舒爽。
来犯也不挑个日子,活该你倒霉。
今天姑奶奶不教训教训你们,显得姑奶奶太没本事。
庄以为她会听话的回去继续睡,却没料人家起来了。他回过头,惊愕地看着她威风凛凛的戎装而出,懵逼当场。
前面打得热火朝天,他憋了好久早就手痒痒的不行。可这种时刻,他是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守护的。为了让她安睡,强自忍下了冲出去削下几个人头的冲动而守在她门前。万没想到,她却拎着大刀出来了!
只是,她这副威风八面、一身的英气,当真是好看到了极点。
“是秦部落,想是冲着铜器来的。快打完了,回去睡吧。”庄很负责的劝阻着主子。
在他的心里,这么好看的主子,就应该在家里宝贝似的养着,实在不应该去面对那些血腥。
元夕美眸一立,唰地把大刀抡到肩膀上,说出的话掷地有声,让庄简直有些汗颜。
“侵我部落者,其罪当诛。做为首领,我当身先士座。”
庄不知道当猪是种什么猪,也不知道所谓足是个什么足,却知道他家首领把话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只是想要活动活动筋骨。
他家首领自打禹离开部落就没有一刻开心的时候,想必也是郁闷坏了,确实需要发泄发泄。
首领有令,做为贴身随侍自当生死相随,庄豪气顿生。
“我做先锋”。庄豪迈转身,大步而行,颇有些不惧生死的大将之风。
元夕龙行虎步,沉稳如磐石。
“何方人马夜袭我周部落,活得不耐烦了吗?”元夕肩扛大刀踏着月色行来,所过之处,刀光剑影消散,所有人等自动给她让出条通道。
月色如水,清冷而明亮。
元夕肩扛长刀,面目似笑非笑,圆圆的大眼睛里清澈见底,却带着明晃晃的蔑视。
这丝蔑视让对方很是气愤。
被一只母兽蔑视,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就是这只小小的母兽,数次大败他们的军队,甚至让他们全体修养了一年多才缓过来些。
要不是为了那些削脑袋像砍烂泥一样的铜制武器,他们不会来找死的。
元夕目光在来人身上一一扫过,忽地绽唇一笑。
对方来的人不少,其中的带头雄兽坐在马上,正扬手挥刀,乍然听到清脆好听的女声在夜色当中陡然出现,手下一顿,差点闪了腰。
凝眼细看,发声之人是一只母兽,眉眼精致,眸光清冷,如同一朵娇嫩的高岭之花,好看,却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杀气。
雄兽收回刀,暗暗打量气势冷然的母兽。
她巍然站在雄兽中间,肌肤白皙,清丽脱俗,亭亭玉立,只是眉宇间的杀气让她看上去犹如绽放的地狱之花,绝美却带着煞气。
雄兽目光一亮,心中生叹。
美啊!
向来听说周部落由母兽做首领,他曾对此很是不屑。母兽而已,不过是个繁衍的工具,如何做得了首领,唬弄人罢了。
今日一见,倒让他先前的想法大为改观。
心中不免生出对自家首领的感激。
若不是首领安排他来夜袭,怕是一生也见不到如此绝色母兽。
他眯起眼睛将元夕上上下下打量了几次,满意地哈哈大笑。美确实够美,只是那么小的身板儿扛着那么一把大刀,真的挥得动吗?如果只是做做样子,以为出战的雄兽们助助威,那倒也还是很可爱的呢。
周部落防范严密,以他们的人力物力根本攻不进去。虽然铜刀可能抢不到了,但得此母兽,也是值得的。